虽然开门的动作很轻,但边榕仍然还是醒了,她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伸着懒腰:“杨智看起来像那种爱掉书袋的人吗,他怎么会在进入看守所前说出这么一番话?”
杨智听说自己将要被关押在号称整个天迹省越狱率最低的第九看守所时,有些好奇,有些害怕,还有些兴奋,他引用了《孙子兵法》其中的一句表明心志,是为“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
周辛树道:“我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魔术师都喜欢这一套,欲擒故纵罢了。”说到此处,他差点笑出了声,“如果他知道我将他送进的是怎么样一座人间地狱,肯定连肠子也悔青了。”
边榕有些好奇:“人间地狱?不是过间看守所罢了,我又不是没去过,你才是在虚张声势吧。”
“啥?”周辛树迅速捕捉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你竟然去过看守所?”
边榕红了脸,幸好光线很暗看不清楚,敷衍道:“在江湖上走跳,什么地方没去过,值得什么稀奇。倒是你,只花了几个小时就能将犯人送进看守所,不愧是让人又敬又畏的野兽刑警。”
方才周辛树四处“活动”的时候,边榕闲着没事做,便有意无意向遇到的警务人员打听关于周辛树的为人,将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整个起来,终于七拼八凑出来一个大概。
据说,周辛树这个人最喜欢野外求生,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人,故而得名野兽。一方面,他嫉恶如仇,是人人敬仰的犯罪克星,曾经单人匹马捣毁了一个制毒窝点,全身而退不说,还在回警局做笔录的路上抓住了两名在逃多年的悍匪。另一方面,他刚而自矜,对待下属和平民,尤其是孩子,十分温柔体贴,如春天般温暖,但是面对奸商巨贾和所谓的上层名流,只要他不愿意,绝不会给半点好脸色。不同的人对他的印象很可能会呈现出截然相反的差别,简直就是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周辛树的最好诠释。
周辛树对此不置可否,他摆摆手,权当一打一平,先行揭过了这一页:“那个,今天,不,现在应该说是昨天,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来记得感谢你呢。”
边榕白了周辛树一眼,眼神里满是纵容:“亏你还记得这茬,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周辛树笑道:“我周某人就算是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能够忘记边榕小姐的大恩大德呀。”
边榕道:“那周队长准备怎么感谢我呢?”
周辛树大笑:“当然是带你去吃好东西啦。”
雪佛兰呼啸而去,只留下一座寂寞如雪的看守所,匍匐在夜的怀抱里数着天上的星星。
杨智确实在数星星,而且已经数到了一八零八颗,这时天边飞过来一只蝙蝠,哦不,应该是一架飞机,星星们似乎全体被吓得抖了一抖。于是,杨智又从头开始,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数。
“磨蹭什么,走了!”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喝。
杨智勉强站起身,他的双手双脚都加戴了重型镣铐,差不多有十几斤,在水泥地上拖着往前,哗哗山响,火星四溅。走得稍微快了些,竟然还被铁链绊住了脚,踉跄着栽倒在地,摔成了狗啃屎。他在心里骂了句娘,不愧是进了传说中的第九看守所,就连自己的脚都跟自己过不去。
押解杨智前往监房的共有两名看守,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高的那个皮肤黝黑,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瞪大眼睛能把小孩吓哭,人称大黑。矮的那个皮肤白皙,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实际上是急病后遗症,面瘫无法恢复导致,人称小白。琇書蛧
自古相传,无常有分活着的时候致力于为百姓谋利,广受爱戴,由于天生眼疾,只能分辨黑白两色,因而得名黑白判官。而在第九看守所,大黑和小白这两兄弟因为肤色和职业的缘故,合起来也得了个黑白判官的绰号。至于仅凭一颦一笑,就足以令无数杀人越货的悍匪闻风丧胆这些典故,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两人除了面相古怪以外,其他的德智体美劳全方位都没有愧对这身警服,还曾经名列警队私底下的选秀节目“温柔的男子汉”头两把交椅。
大黑故作凶恶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杨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知道,第九看守所。”
小白问:“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
杨智想了片刻,道:“应该是在暮云市排名第九吧。”话音未落,他脚下失衡,差点又摔倒在地,幸好有大黑从旁扶住,差点站立不住。
“错喽。”小白笑呵呵地说,“我跟你讲,之所以取名第九,意思是从这里走到号子,由于犯人内心的恐惧全面爆发,会腿软九次,明白不。”
杨智简直是哭笑不得。
大黑道:“周队长交代过,这小子是个重要犯人,很可能明天就会提审,是不是打个折?”
小白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周辛树算什么,又不是我直属领导,就他那张臭脸连笑都不会……哎呀,大黑兄弟,我没有骂你,我真没骂你,不会笑怎么啦,喜怒哀乐本来就是寻常事……”
“我看你只会笑。”杨智生怕两名看守对自己的印象太好了,插嘴道。
“好小子,竟然敢编派我!”小白气得笑容逐渐扭曲,可挂在脸上的依旧还是笑容。
大黑看热闹不嫌事大:“小白,你何必跟犯人计较那么多呢,不过……”他话锋一转,“刚才周队长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点头哈腰的,连我都看不下去,节操都被狗吃了。”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小白跳起来伸手在大黑的脑门上来了一下,“请你这位整天假清高的小同志好好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你的五险一金,每月按时打在卡里上缴给媳妇儿的工资,还有逢年过节发的加班补贴,是西北风刮来的吗?节操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吃吗?吃得饱吗?”
大黑心里虽然不服气,但是小白的逻辑堪称无懈可击,无从辩驳,只好拿杨智撒气:“慢点走,如果再摔倒了,我可不扶你”。话虽如此,他还是很轻柔地兜住了对方的胳膊。
杨智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一声滚倒在地,眼泪都下来了:“我是被冤枉的。”
大黑叹了口气:“哪个喝醉的人会觉得自己喝醉了?你既然到了这里,就老实点,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小白道:“不是我们狠心,你也听到了,周辛树交代说要将你看好,眼睛不能离开你的双手,脚镣绝对不能打开。所以呢,我们也是听命行事,你要怪就怪周辛树吧。”
杨智脑袋一歪,突然口吐白沫,身子不停地抽搐。
大黑吓了一跳:“这小子是得了羊癫疯吗?”
小白也是束手无策:“来的这么快,不会是是装出来的,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杨智躺倒在地,不停地蹬着腿,双手戴着镣铐乱舞,偶然将上衣扯破了,露出一片狰狞可怖的伤口。在小腹部,有巴掌那么大,显然是最近才弄出来的,红扑扑地向外翻着,就像一块腐肉,让人一看就立刻能够响起熊熊烈火,不忍再看第二眼。
“烧成这样了,怕不是周队长严刑逼供了,真是给我们警队丢人,小白你看我们要不要写份报告递上去……”大黑从专业的角度分析那个伤口,得出了以上的结论。
小白猛拍大腿:“你还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救人啊!”他连忙俯下身子,用手捏住杨智的下巴,防止他咬断自己的舌头。“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
大黑脑筋转的慢,无论是思维还是动作都没有跟上节奏。
小白抬头催促,杨智却突然抬起手掌猛击他的鼻梁,正中软骨,鲜血倒流进入呼吸道,剧痛在整个面部蔓延开来,他又疼又怒,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杨智的手不是被拷住了吗,怎么能够自由移动?钥匙!他一定是随身携带了钥匙。但,钥匙藏在什么地方呢?
钥匙当然就藏在杨智腹部那块被烧伤的伤口里面,他强忍着剧痛自己制造出这个常人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的伤口,就是为了将一块金属片藏进去。而方才趁着发“羊癫疯”的时候,杨智利用判官们视觉的死角,偷偷打开了手铐,然后选择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与小白迎面痛击。
大黑立刻冲了过来,他想补救,原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的速度更快。
杨智趁小白被打懵的关口,已经打开了脚镣,轻轻在地上一勾,大黑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地。杨智不等大黑反应过来,便屈起手肘,狠狠地砸向大黑的咽喉,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狠辣。
小白这时稍微清醒了些,他很快想明白过来,杨智之所以会略过他而专挑大黑下手,主要目的在于对方腰间的枪。“绝对不能让枪落在杨智手里!”他怀着这样的念头,飞身扑倒在杨智身上,用手紧紧按住大黑的枪套,任凭鲜血倒流,模糊了双眼,死也不肯松手。他很清楚,只要松手,兄弟大黑的命很可能就没了。
杨智见状,弯起手肘,一巴掌打在大黑脸上,同时喝道:“把枪给我!”
大黑下意识闭上双眼,他听到了杨智的声音,然后又感觉到有人伸手要抢自己的枪,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定要保住这最后的尊严,连忙伸手去挡。
这一来一回,犹如鹬蚌相争,短时间内势均力敌,而杨智则渔翁得利,他伸手轻易便取出手枪,熟练地拉开保险,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朝着大黑的胸膛就开了一枪。
枪声响彻天地,似乎在天边,又似乎在耳旁,宣示着杀戮的开始。
小白陡然见到自己兄弟中弹,鲜血染红了胸膛,他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有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顶门,爆裂开来,死命抓住杨智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开。
杨智艰难地挪动着枪口,慢慢从左边扫到右边,又从右边扫到左边,却始终对不准小白的脑门。
小白与大黑关系莫逆,虽然平日总是颐指气使,但这却是他们之间最融洽的相处模式。现在一人惨死,另一人势必红了眼铁了心忘了情,他要报仇,他要亲手抓住杨智,抓住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
然而,枪口终于缓缓移到了小白的眉心,而杨智的手指已经开始扣动扳机。
小白不愿坐以待毙,他发一声喊,暴跳起来,竟然将杨智扑倒在地,而在同一瞬间,枪声再度响起。
良久,小白慢慢坐起身,他在脸上找到了一片血淋淋的肉块,似乎还夹杂着骨头末,但是,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弹孔。转过身,他看见,杨智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动也不动,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个头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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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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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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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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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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