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激动地从电脑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沈易枝的身旁问:“是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
沈易枝神情温柔地看着她这求知的样子,把档案袋放桌上一放:“你自己看看。”
微光兴奋地从桌上拿起来,没控制好力道,一把凶器的水果刀从塑料袋中掉了下来,她急忙蹲下身去捡。
沈易枝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慢着。”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微光一抬头,手指却已经碰上了锋利的刀尖上。两秒后,她尖叫一声,手指上多了个小红点。
微光欲哭无泪地看着他:要不是你突然说话,我也不至于被刀尖扎到......
沈易枝也同她蹲下身,忽然,握起她那只被扎伤的手,拉着她起身走到办公室的洗手池。他神情平静地打开手龙头,将她的受伤手指拉过来清洗。
微光很不自然地被他牵着手清洗。
冰冷的水温,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还有他一言不发替自己清洗伤口的认真模样,一时间,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温柔地洗好她受伤的手指,微光赶紧收回手,脸红心跳地说:“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沈易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去抽屉里翻出了创可贴。
微光见他撕开了包装,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要去抢:“我自己来就好。”
“别动。”他嗓音沉沉地说。
微光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然后,沈易枝平静地拉起她的手,将创可贴贴在她受伤的手指上。
她一抬头,就看见沈易枝低垂的眼眸,她距离他的脸颊之间不超过二十厘米。
柔和的风从窗户吹进来,他的发梢被风吹得像跳动的音符。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在档案室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午后阳光,洋洋洒洒的落进来,当时的他,是不是也是这般温柔的神情,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肩膀上呢?
“以后做事不要总毛毛躁躁的。”沈易枝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想起。
她愣神了,再抬眼,撞进他如一江流水的清澈眼眸里。那一刻,时间好像不曾流逝,她看着他带笑的眼睛,心跳如擂鼓声。
忽然之间,他垂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一个非常温柔的吻,伴随着阳光与微风,停留在她的额心那几秒,让她的世界,彻底的,疯狂的,如同山崩海啸。
“你——”几秒后,微光后退一大步,错愕地看着他。
此刻的沈易枝神情淡然,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过身,回到电脑椅上坐下了。
微光站在原地,面红耳赤地看着平静的他。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怪兽叫嚣着要冲出来,她来不及做任何思考,转过身向门口跑去。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心里紧张极了。
脑海里全是他俯下头,认真闭眼吻她额头的模样。微光摇了摇头,更快步地跑出检察院。
片刻后,她站在检察院门前的树荫下,俯下身不停地喘气,脑袋里混混沌沌,有千万个问题要冲破她的思维。
他怎么可以突然吻我的额头?
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
“微光?”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发现来人正是邢朝阳。
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我怎么又碰见你了。”
站在树荫下的邢朝阳,笑容淳朴地望着她,眼睛里的光在阴影下,明明晃晃,煞是好看:“你现在在检察院实习,我们碰面的机会自然多啊。”
“而且我看你手忙脚乱地跑出来,就想追上来问问你怎么了。”
微光调整好状态,故作镇定地看着他说:“我没事。”
“你脸这么红,怎么会没事?”邢朝阳紧张地看着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背覆在她的额头上。
她像是被雷电击中般,如同避瘟疫一样后退了一大步:“你——”
邢朝阳愣在原地,神情有点无辜:“怎么了?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我没发烧。”微光用手心捂住自己的脸颊,发觉还真的有点烫,她紧张地辩解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所以,我才脸红......”
“你没事就好。”邢朝阳温和地问,“上次是沈易枝带你去尸检一个从海里打捞起来的女尸的?”
“是的。怎么了?”
“想跟他再确认一些细节。你要不要跟我上去?”
微光的眼神很不乐意,她下意识地退后一小步:“不用了,我得先回去了。”说完后,立刻落荒而逃。
邢朝阳目送她穿过街道离去,在确认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海里后,才缓缓地转过身,向高楼里走去。
之后微光回到学校,收到了沈易枝发来的邮件,是他手机拍下来的海里女尸档案袋里的案件内容。
死者是一名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女性,据dna初步分析,身份是名初中老师。大约是三天前的晚上,她在外面的聚会喝醉酒了,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丈夫韦某不给她开门。于是,三天后,便在x市的郊外海滩上发现了她的尸体。
最终确认死亡原因是由于溺水,导致缺氧窒息而死,暂时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现在的案件疑点就是,死者那晚没有回到家,之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警方调出x市内的监控,根据监控,得知在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死者去银行取钱。死者取完钱后,便离开了,之后,警方也未能找到拍她的监控视频。www.xiumb.com
死者的身份一确定,便在x市引起轩然大波。因为死者的社会地位是老师,许多学生得知她惨遭不幸,都纷纷要求警方一定彻查清楚。
然后这几天,邢朝阳和沈易枝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微光去办公室的时候,常常见不到沈易枝的人影,一问才知道,沈易枝被派去协助警方破案了。
这天,微光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整理档案,忽而之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的午后阳光,他专注地亲吻自己额头的画面。
亲吻额头,是怎样虔诚且温柔的一个动作啊。她心想,等沈易枝回来,她要亲口问问他,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可真等到他回来了,一脸疲惫地站在微光面前时,她又不敢问了。
大概是忙了一整天,精神不太好,他望向她的神情冷淡:“时候也不早了,你也下班回去吧。”
“那你呢?”
沈易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语气忽而变得温柔:“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需要帮忙吗?”微光看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却还能镇定地坐到位置上打开电脑准备加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疼他,脱口而出地说。
沈易枝难得听到她提出要帮忙,原本的身心交瘁一扫而空,温和的笑容立刻浮现在脸颊上:“你确定要帮忙吗?”
微光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其实没有什么忙要你帮的,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在旁边看会书陪我吧。”
沈易枝都这么说了,微光也就不帮他处理工作了。她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外国名著,放在书桌上,坐在他不远处翻开了书的一角,然后,她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海中女尸的案件还没有着落吗?”
“有一点眉目。”沈易枝一边在电脑上翻看着录像,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嫌疑人目前锁定三个人。首先是她的丈夫,其次还有送她回家的男同学,也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她如今的事业伙伴。据暗访,这位男同学跟她交往颇深,男同学曾经爱慕过她。最后一个,是那晚死者离开银行后,尾随她的中年男人,根据录像,那男人应该是个流浪汉。”
“为什么怀疑是她丈夫杀害了她?”
“直觉。”
“处理案件可不能靠直觉,这是你告诉我的。”她翻看着外国名著,笑了笑。
沈易枝疲劳地用手揉了揉眼角,朝她望过来,沉稳地说:“走访的时候,她丈夫首先对她溺水死亡这件事非常吃惊,但问起问题,答得非常流畅,甚至还能说出,他那晚有在加班的证明,可他又悲伤得真情实切,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给她开门......”
“死者丈夫说,因为这几天和她吵架,自己正气头上,在房间睡着的他听见门铃,就装作没听见睡过去了。”他认真描述这一天的走访,那自信从容的样子,令她为之动容,“虽然样子都伪装得很好,但是有侦查经验的人员还是能一眼看出他紧张的小动作,以及问起一些他与死者的私人问题时,眼神的不自然和闪躲。”
微光听出了他的话中意味,点破道:“听你的意思,死者生前和丈夫的感情已经走到了末路,而且,死者的意外身亡,极有可能是她丈夫促成的?”
“如果一开始,死者丈夫开门让死者进家了,也许那晚她就不会惨死,从偶然损失原则上来说,其实这场惨剧是可以避免的。”
“可偏偏就是发生了,又该算到谁头上?对了,另外两个嫌疑人又和死者是什么情况?”微光很谦虚的发问。
沈易枝看出了她对真相的渴望,于是他欣慰地笑了笑,过了会,把这几天案件的进展成果都整理了出来,让她过来看。
微光看见电脑屏幕上写着,从死者的尸检上判定,死前遭遇过性侵,指甲里有男性衣服的纤维。根据凶手画像,认为凶手应该是一个一米七以上的高大男子,而三个嫌疑人正好具备这项条件。
韦某,死者丈夫,与死者感情已经破裂许久,有一个七岁左右的儿子,正在上小学,由奶奶带着。黄某,死者的高中同学,因为生意的缘故和死者走得很近,关系暧昧。这两人均有情杀的可能性。流浪汉,身份不明,出现在银行的录像里,尾随死者离开,是案件的突破口。
.......
“看完了?”
“嗯。”
“那一起去吃个宵夜吧。”
“嗯?”
半个小时后,微光和沈易枝在古香古色的小吃街找了一间古韵十足的小店坐下,沈易枝驾轻就熟地点了两份春阳水饺和豆浆油条。等了一阵子,一份热腾腾的水饺和豆浆先端上来,他笑着推到她的面前:“尝尝,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
微光受宠若惊地接下那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水饺和豆浆:“谢谢。”她尝了尝水饺,鲜嫩可口,饱满多汁,味蕾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看她吃得那么开心,沈易枝也扬起了嘴角。豆浆沾到了她的嘴角,他抽了张纸巾,趁她还未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笑着把纸巾拿起擦过她的嘴边:“慢点喝。”
古典的灯光绚烂且明亮,照在他温润的眉眼上,一瞬间,微光望着他干脆利落地抬手替她擦拭嘴角,心跳忽然失去了节拍。
她想,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事,便不想再隐瞒了。
沈易枝收回手后,微光很淡定地说:“你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做一些举动,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听她这话,沈易枝弯起眉眼,笑得很动容:“只不过,我只想让你一个人误会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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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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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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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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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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