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身侧的微光望向满天繁星,语气中有敷衍的成分:“怎么,你也是要来嘲笑我的吗?”
“嘲笑你什么?”黑暗中,他们互相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可听声音,微光能感觉他在轻笑,“你遇人不淑,还是眼光不行?”
“你都看到了?”微光拉下脸,很不高兴地问。
“看到什么?”
“我前任男友和他的新欢呗。”微光随手抓起一把枯草,耍性子般地往远处一丢,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来掩饰她内心的无所适从,“今天不是很明显吗,那女的不是黏着他,就是黏着他。”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而难过的吗?”夜幕下,沈易枝关切的目光如温柔的月光披在她身上,他的神情认真且专注,眼神未曾从她身上离开过分毫,“微光,你是否有想过原因,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夜色如此漆黑,可她还是在这一刻,看见他清俊容貌中柔情似水的目光,心头犹如被尖锐的石头击中,硬生生的将压抑在心中的委屈都给逼了出来。
“我......是我对他的关心不够吗?还是我.....太高估了祝溪对我的感情?”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够好?”
沈易枝摇了摇头,像是叹气一般:“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微光。”他忽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火光出现,照亮了她的视线,“你值得被爱,被尊重,被善待。”
她盯着那簇火光没有说话,整个人好像放空了。火光只短暂出现了几秒,又熄灭了。微光没头没脑地问他:“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话.....”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难过。”沈易枝嗓音温柔得像是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上次在雨中见你,你蹲在律师所门口,忽然中,我就想跟你说这句话。”
“哪句?”
“我说过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易枝哑然一笑:“那你继续装傻。”
微光羞愧难当,借机转移话题:“我没装傻啊,沈易枝看上去明明是个正人君子,可撩起师妹好像很有手段......”
“撩师妹?你指的可是你自己?”
“我可没说过是我,沈易枝,你凭什么让我对号入座?”
沈易枝笑得如沐春风,在朦胧的月色中微光能感受到他的笑意:“因为就当作我是在撩陶师妹好了。”
微光被他这话弄得更不好意思了:“哎......师生有别啊。”
“我准备不在政大工作了,还谈什么师生有别?”他淡定地接话。
那你千万也不能对我有意思啊!她心虚地想。
然而,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微光事后回想起自己的内心想法恨不得当场生吞鸡蛋,实在是太无地自容了啊啊啊,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yy沈易枝喜欢她......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微光从狭窄的帐篷里钻出来,呼吸山间清晨的第一口新鲜空气,轻盈的氧气顿时盈满了她的肺部,一整天的好心情从这一刻开始。
今天学院组织的活动是爬山和攀岩,大家洗漱后吃完早点,一群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xiumb.com
随着曲折的山路,有的人一路上高兴得合不拢嘴,有的人则抱怨昨晚没睡好今天没体力。微光掺在队伍中间,爬累了刚要喝水,路诗琪抢先一步拿过她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地大口喝起来。
俩个人喝完水后,路诗琪喘着气问她:“还有多远啊?”
“不远,可能还有几百米吧。”
娇生惯养的路诗琪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垂直距离几百米还不远?”
“想什么呢!”微光拿空矿泉水瓶敲她头,“我说的是估计还要走几百米,是不是没带脑子?”
“累晕了,脑子缺氧了。”路诗琪累得都懒得和她拌嘴了,看来真的是在家里养得太好了,爬个山没到多久就体力不支。
这时,几个男同学见路诗琪她那汗流浃背的样子,主动献殷勤:“诗琪啊,要不要我帮你扛背包?”
“好,给你。”路诗琪很爽快地脱下背包丢给他。
“诗琪,你走不动就休息呗,大不了我等你。”另一个男同学提议道。
“可我休息了就不想动了。”卸下背包的路诗琪感觉神清气爽不少,她边揉胳膊,边说。
微光默默看着路诗琪这只招桃花的小妖精,心想道,天哟,什么时候才能来个男人把她彻底征服了......
中午的时候,队伍终于来到了攀岩的山坡,这山坡的高度不到十米,适合新手体验,坡度也不算完全垂直,一部分人在下面弄装备,排队等候,一部分人在上面接应。
这次攀岩是自愿报名的娱乐活动,微光早早就跟学生会报名,说什么都快大学毕业了,总要把没做过的事都做过一遍。
路诗琪倒是无所谓,早早准备好瓜子,坐在下面看他们攀岩,有的新手攀爬到一半就六神无主了,不知道该抓哪上去,有点新手从套上装备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看得她幸灾乐祸。
微光和师弟谭越是一个攀岩小组,俩人在套装备的时候,路诗琪就过来给他们加油打气。
路诗琪双手握拳,慷慨激昂在她面前蹦跶:“微光,加油,千万别给我丢脸了!”
然后又拍拍谭越的肩膀,一副社会姐要带着她的小弟准备出去干大事的模样:“还有你啊,我就不求你能爬得有多快有多好,把我小姐妹微光一起带到终点总可以吧?”
白白净净的小师弟谭越腼腆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把微光师姐送到终点。”
“路诗琪,我怎么觉得我像是沾了你的光?”微光哭笑不得。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路诗琪得了便宜还卖乖。
开始攀岩后,微光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项运动中,前半部分的路还算顺利,可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微光也开始慌了。
就跟那些新手一样六神无主,不知道手该抓哪,脚放哪了,慌乱中,身旁的谭越镇定地冲她喊:“师姐,抓我手上这个岩石。”
她跟着照做,抓上了那块凸起岩石的另一边。她看着谭越爬上去,又低下头对她说:“踩着我刚刚上来的地方上来。”
她侧头看过他刚刚踩过的地方,一时间,没看清是哪一块石头,倒看清了视线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叫一个惊恐啊!寒风凛凛,她在六米高的地方往下望,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恐慌。
微光顿时四肢动弹不得,既不敢往上爬,也不敢往下看,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听到上方有人在喊:“微光!快上来!”
大脑冷静不下来,一时间,微光也分辨不出是谁在喊她。下面拉着安全绳的同学见她没动静,扯了扯绳子,是想示意她如果爬不上去的话就慢慢抓着绳子下来。
可在当时,微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某些画面,北风猎猎的夜晚,她心惊胆颤地狂奔,身后有杀人的枪声,有追赶她的脚步声......
她猛然失神,松开了手,身子忽然直直地降下来,有人尖叫一声,霎那间,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回过神来,一手抓紧绳子,一手抓住岩石。
后来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她借助绳子慢慢下到平地。
落到平地上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手心突然按上石头撞出红印,膝盖被凹凸不平的岩石划出一道大大的伤口,正冒出蓬勃的鲜血......
路诗琪首先冲上来,喊着:“来个会止血的上来止血啊!愣着干什么!”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上来扶她坐下,笨手笨脚地倒生理盐水消毒,那盐水一洗过伤口,微光立马疼得大声尖叫起来:“卧槽,这么疼!”
路诗琪按着她,急匆匆地说:“叫你非要攀岩,现在受伤知道错了吗!“
“我来。”沈易枝拨开人群,从后方走上来,蹲在她的面前,从学生手里接过生理盐水。
“沈易枝,你不是法医吗?”微光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谁说法医只能尸检,不能治病救人?”沈易枝冷静地看了她一眼。
法医不就只是尸检的吗?微光仿佛看见额头上有乌鸦飞过。
清洗伤口的时候,微光疼得呲牙咧嘴,沈易枝平静地看着她问:“你刚刚攀岩的时候发什么愣?”
“关你什么事啊!求求你快点弄好吧......”
路诗琪猛地拍她后背:“你这么凶跟沈老师说话干什么,他可是关心你呢!”
微光当场想自尽算了:我哪有凶沈易枝,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跟他讲话的吗......
一阵鸡飞狗跳后,沈易枝终于包好了她的膝盖伤口。微光看着自己膝盖上那一捆大大的白布,委屈得老想哭了。
“这半个月都要少走路了,好好养着,免得再伤口感染。”沈易枝严厉地对她说。
“那我等下怎么回营地啊......”微光在路诗琪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刚要走一步,膝盖就疼得让她根本抬不起脚。
沈易枝心疼地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她,但语气还是很严肃:“你现在这膝盖根本弯不起来,让人背你回去吧。”
这时,人群中有个人主动地大声说:“我来背她回去。”
微光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色立马就不好了......祝溪走上前来,目光幽深地低头看着受伤的她,他伸出手刚要过来扶她,就被一声“等等”给停住了动作。
微光不解地看向路诗琪和沈易枝,完全没有想到这俩人居然会这么默契地说出同一句话。
路诗琪愣了愣,心想道,看来沈易枝和她想到一块去了,绝对不能让微光再栽在祝溪这棵树上。
俩人默契地停顿几秒钟,而后,沈易枝开口道:“诗琪同学,我知道你想送微光回去,可你是女生力气不够,最好还是有个男生背她。”
“我正好可以背她。”祝溪急忙接话。
“我下午检察院还有事,就不能陪同学们在这里玩耍了。”沈易枝像是无视祝溪的存在,走到微光的正前方,目光清澈地望着她,“微光,我正好可以带你出去,让你早点回学校休息。”
路诗琪立马起哄:“对啊,微光,你现在受伤了,不适合在这里待着,就跟沈易枝出去吧!”
你们这一唱一和是要闹哪样......微光无语地望着眼前这三人,进退两难。然而,她只沉默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那我跟沈易枝回去吧。”
她之所以能这么坚决地做出决定,只因为她从祝溪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对她眷恋和不甘心。同时,她也看到,躲在人群后方,唐婉哀愁又怨念的目光。
随后沈易枝弯下腰,示意微光趴上来,她立刻反对:“你不用背我,我一瘸一拐也能回营地。”
“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营地?”沈易枝因她的倔强而感到哭笑不得,“上来吧,我背你回营地收拾东西,这样我们才能快点回到市区。”
之后微光再怎么不情愿也老老实实让沈易枝背她回去了。
回去的山路还是有些不平坦的,沈易枝背着她走,肯定是有些吃力的。让他这么辛苦,微光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就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出现?”
“可能是因为你有困难的时候,我总是刚好在。”
“你又为什么总是主动对我好?甚至有点好得过头了。”
“可能是因为你太蠢了,作为老师,忍不住关心学生。”
在他背上的微光气得想跺脚:“是谁说不要把师生关系挂在嘴边的?”
背着她的沈易枝气定神闲:“是我,因为我不喜欢你总说,师生有别。“
微光眉眼一抬,看向山林远处的太阳,灿烂得让她移不开眼:“沈易枝,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沈易枝眉开眼笑,背着她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你觉得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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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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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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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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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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