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的岑姬,一瞬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恭喜她吗,祝福她和师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算是什么事啊。
将臣敛着眼眸,淡淡问道:“所以呢?”
岑姬被他这句不咸不淡的话给激怒了,她蹭的一声站起来,木制的椅子在地上被拖拉出一阵撕拉的声音,极其刺耳,她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将臣。
“是我会错了意,竟然以为将臣上仙会对我这种小辈另眼相看,北海一别,上仙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彼时的将臣不过是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
纵然他心中是有岑姬的,不过当下时局混乱,后卿和怀虞的前程飘渺,他又是一向对这个师兄为首,将臣这个榆木脑袋怎么会对岑姬有所表示。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岑姬挥袖,往外走去。
司命是个故作风雅之人,他还特地在院子中栽了一棵杏花树,九重天上四季如春,这颗花树开了几千年,岑姬走到杏花树下,回头淡淡说道:“不知为何,父王对怀虞总是格外在意,你若是瞧见了她……让她注意着我父王。”
将臣点了点头,目送着岑姬离开。
在看见她离开的背影时,将臣心中就像是缺了一角似的,苦涩的滋味弥漫心头,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想起了从前在女娲大帝跟前的日子,那时候他很喜欢女娲娘娘座下的一位仙子,只是那名仙子清高极了,总是不爱同他说话。
直到有一日,他亲眼看见那名仙子红着脸给后卿送了一朵绢花,而后卿冷着脸从她面前走过。
那是将臣第一次发觉,原来他中意的人或事在别人眼里分文不值,毫无存在的意义,也是从那时候起,他觉着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了。
反正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他的。
岑姬离开了许久,将臣才从位子上缓缓起身,只是在他低头喝茶时,透过晶莹的琉璃盏,他看见水中倒映着的那双通红的眼眶,才觉得恍如隔世。
原来爱一个人,是如此折磨的一件事。ωωω.χΙυΜЬ.Cǒm
将臣有些理解为何后卿和怀虞会爱的如此辛苦艰难,却始终不肯放手,大抵是一个情字,困了人一生一世也心甘情愿。
不过还没等将臣在这感慨多久,九重天又出了一件大事。
北海的鲛王带着自家公主来上天君提亲,不过北海公主的如意郎君,鲛王就被天君派去了东海,捉拿怀虞,必要时可以直接斩杀。
这是岑姬身边的小婢女慌慌张张路过将臣居住的寝宫时,被将臣瞧见了,闲来无事的他问出来的消息。
在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将臣忍不住一阵苦笑。
“你家公主此刻在哪?”
“公主已经跟着鲛王去九重天领命了。”
“既然你家公主都已准备离开了,你这个小婢女还在九重天上瞎跑什么?”将臣板着脸问道。
他的相貌本就比较严肃,现下刻意沉下脸色来,小婢女没几下就把事情给抖落了出来。
不过是岑姬放不下心来,特地派小婢女过来同将臣通风报信,但她放不下面子,欲盖弥彰以此掩盖内心的那一分柔情。
“这么说,北海鲛王已经动身前往东海了?”将臣靠在门边,喘着气问道。
“是……是的。”一早公主就随着鲛王走了,不过我还留在九重天,公主说有什么事她都会通过海螺给我传话,届时在传给上仙您就行了。
将臣颔首,示意他懂了。
“那上仙……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家公主留给你的那个海螺,给我。”将臣伸手。
小婢女苍白着一张脸从衣袖内取出了一枚银白色的海螺,她也不知道这样做,自家公主会不会生气,毕竟听她的说话语气,是不想同将臣上仙有什么牵扯的。
将臣把玩着那个海螺,敲了几下,发出清脆的鸣声,将臣没有考虑许久,便起身前往东海。
这边他前脚刚离开九重天,那边司命就气喘吁吁地带着流波山上的小仙童回了九重天,跟着他回来的人正是云司。
两人一前一后刚好错开,司命在回到住所,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后,忍不住咒骂了将臣一句。
早知道这人不靠谱,但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
他千里迢迢地赶去流波山,现下回来了人又不见了,司命躺在院子的石凳上,闭着眼睛小憩。
初次上九重天的云司小仙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着急,但在看见司命老神在在的模样后,又不敢上前叨扰。
司命是在去流波山上打探消息时碰见的云司,这位后卿座下不起眼的仙使警惕心还挺高,他早早就瞧出了今日流波山似是有些不对劲,但他位分不高,上不了长生殿,就在他苦恼之时司命出现了。
两人商讨之下,司命就决定先带着云司去九重天,毕竟流波山不是司命的地盘,他总是不好久待。
只是没想到,他在流波山发现了端倪,将臣不见了。
将臣是偷偷上他的住处养伤的,九重天上没什么人知晓他,大部分仙者都以为将臣始终镇守在魔界,毕竟他连王母的蟠桃宴都推了,谁也不知道将臣悄悄陪着后卿去了一趟小西天,把那儿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司命上仙,天君请您去一趟斗牛宫。”门外有小仙童扣门。
斗牛宫是九重天上最尊贵的宫殿,天君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上,一身龙袍威严庄重,更加衬得天君面容肃穆威仪万丈,司命战战兢兢地站在下方,额头上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其实天君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把司命叫来斗牛宫,然后让他在宫中帮忙抄写一卷大悲咒,然后在天君离开之后,斗牛宫的铜门关上了。
铁索撞击着铜门,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司命颓唐地坐在地上。
天君这是在警告他,不要掺和到后卿和将臣的浑水中,他这是被变相拘押了。
就在司命离开他的月华殿后,整座寝殿都被封了,几十个天兵天将站在月华殿外,守着宫门不让人进出,这阵仗把刚上九重天的云司给吓坏了,他在听见喧闹的脚步声后,立马躲进了殿中,蹲在桌子下面不敢吭声。
至此,司命就算是被天君给控制住了。
将臣算是走的快了一步,他若是稍晚半日,铁定会被扣在九重天上不得离开。
天君的雷霆之怒,在九天中拉开了序幕。
茫茫东海,一眼望不到头,目之所及处就像是海天相接般,水汽奔腾,这一日的东海似乎格外不平静,海面上波涛汹涌,岸上的飞鸟争相离开。
有海底的虾兵蟹将浮上水面巡逻,但在看见远处的阵仗后,立马潜了下去,再不敢冒头。
就见一身戎装的鲛王领着族人子弟浩浩荡荡地游向东海,跟在鲛王身后的岑姬抿着唇,神情坚毅,此行之路,她不知道是对是错,她所跟随的不过是族人的使命。
“阿岑,你分心了。”鲛王似是感应到她内心的波动,转过身子盯着她严厉地说道。
岑姬慌乱的低头,她看见他了。
黑色的大鸟从天而降,那是北冥的鲲鹏,将臣脚踩鲲鹏,嚣张地把岑姬从一众鲛人抱了起来,鲲鹏一飞九万里,岑姬就见着将臣嘴角边挂着邪魅的笑容。
“跟在我身边,不要去。”将臣摩挲着她的腰腹,柔声说道。
岑姬板着脸,不肯直视将臣。
她恨,明明是他先撩拨自己的,为何到最后情根深种、被受苦恼地却是她,当初在北海是这样,那夜如若将臣未闯进自己的房间,哪里会有后面的那些风月。
“岑姬,听话。”将臣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他一贯如此霸道,不容人反抗。
此行便是与后卿结为了死地,将臣不想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敬爱的师兄中抉择,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说服岑姬,让她离开这儿。
“岑姬,下来!”兄长在海水中朝岑姬呼唤。
“你真的舍得,同我兵刃相接吗?”将臣吻着岑姬的唇角,动作轻柔缓慢。
岑姬摇头,她仰头回吻着将臣:“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岑姬一边哭一边抱着将臣,迟迟不肯松开。
她不舍得的,将臣是把她拿捏的死死的,她朝着父兄摇了摇头,跟着将臣一路往东飞去。
“父王,这……”岑姬的兄长岑然皱着眉,一脸无奈的看向远处渐渐模糊的黑影。
鲛王摆了摆手:“无妨,珊瑚精会找到她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管相隔万里,珊瑚都能搜索到她的踪迹。”
岑然在看见鲛王放出被关在玉虚中的珊瑚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愤怒,他大声质问道:“父王你这是利用小妹,她……你……”
“岑姬不顾全族安慰,我不单单是她的父王,更是整个鲛人族的王!”鲛王的背后是滔天的波浪,正蠢蠢欲动准备席卷整片海域。
“可是阿岑还小,不懂如此多的纠葛。”岑然还在未自家小妹求情。
“等这次抓回怀虞,就让她在北海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了,将臣同她……命里没有这个缘分。”鲛王看着珊瑚经前进的方向,扬起了手。
“鲛人族的将士们,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
身后是千军万马的呼和,锣鼓齐鸣,万物萧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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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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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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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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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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