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彻站在他的身边,眼睛亦是通红的,他说:“杨逸明,所以你现在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杨逸明看着这个四十岁的北方汉子,他眼睛里的伤痛,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他忽而明白莫妮卡死后,这个精干的汉子为什么变得那么颓唐易怒。
这原本不该存在他和莫妮卡这个交际花之间的情愫,却仍是不可抑制地发生了,却在一场爆炸中戛然而止。
杨逸明甩开张彻大步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张彻追问道。
杨逸明愤怒地回身,“莫妮卡为什么会死,林婕为什么选择缄口不言,她们都是为了一个人——我现在就要去问问他,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让这些女人为他生,为他死?”
“你疯了吗?你已经在发布会上问过沈风了,他对这些事完全没有愧疚,你现在问他,结果又会有什么不一样?”张彻试图唤醒杨逸明。
而杨逸明已经被愤怒填满了大脑,他说道:“严鼎说那晚他和林婕明明就在公司,你告诉我风迅的监控有漏洞,可是我不甘心。
我就是要问问他,那晚他在哪里,他的敌人死了,情人也死了,现在他难道一定要让林婕也为他殉葬吗?”
“杨逸明,你冷静点!”
“林婕可能会被判死刑的,而且是我亲手把她推上的绞架!莫妮卡已经死了,可是林婕还没有!但是她很可能会死,你让我怎么冷静?!”
杨逸明上了车,不顾张彻的劝阻,径自开车飚速离去。
张彻拍打他的车门,追着他的车子,却无法制止杨逸明去找沈风的行径。
严鼎一直在公安局外,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杨逸明,眼见得他开车离去,只能茫然地望向张彻,问道:“张警官,现在该怎么办?”
张彻叉腰,他看看杨逸明开车去的方向,他回头望望公安局,说道:“我认识个朋友,他眼睛有微观的异能,以前刑警队经常找他来看监控的,现在我就找他来,让他来辨认下视频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林婕。
如果我们能赶在杨逸明找到沈风之前找到确切的证据,我想他会冷静一些的。”
严鼎早已被吓得没了主意,听张彻这么说,当即只是点头。
而此时的杨逸明兀自在开车狂飙,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断地打电话给沈风,直到他接听为止。
“沈风,你在哪里?”杨逸明质问道。
“我在机场。”电话那头懒懒的声音。
“你在机场做什么?”杨逸明随即反应过来,打了个激灵:难道是沈风要跑?
沈风仿佛洞悉了杨逸明的想法,只是笑笑说道:“我现在的名字早就在出入境是黑名单了,除非我拿着假护照,否则我是跑不出去的。何况我要跑早跑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你在机场干什么?”
“沈蓉走了,我只是送送她而已。”沈风轻描淡写地说道。
“沈蓉走了?”杨逸明有些意外,毕竟昨天沈蓉这样实力护着沈风的样子,并不像马上要离开他的样子。
“是,她本来就不属于这儿,不该回来。”沈风淡淡说道,“你是在为了林婕的事找我吧?我现在会回风迅,我们就在那儿见吧。”
沈风这样风轻云淡的言谈,并不在杨逸明的预料里,而沈风越是不以为意,他越是惴惴不安。wWW.ΧìǔΜЬ.CǒΜ
杨逸明开车去了风迅。
“我在天台。你上来吧。”沈风倚窗看到了杨逸明,他打了电话给他。
杨逸明停下车,往上看了一眼,风迅的楼层太高,他看不清站在大楼顶端的沈风,但他还是坐着电梯来到了顶楼。
沈风就站在那里,他着一身休闲便服,由于保养得宜,他的身上并没有沾染太多的岁月痕迹。
那回头的瞬间,杨逸明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还是少年时的沈风,他抱着个篮球站在天台上,有些倨傲地望着楼底下的人群。
“杨逸明,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高处,把他们都踩在脚下。你信吗?”
杨逸明蓦然有种并不真实的感觉,沈风的话语还响在耳畔,仿佛他们还是初入大学的天之骄子,那个时候他们远眺前程,未来仿佛有无限种可能性。
沈风看着杨逸明,笑了一笑,说道:“杨逸明,你有没有想到我们大学时,你总喜欢一个人躲在教学楼的天台时,别人总找不着你的时候,我总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你。”
杨逸明缓缓走到他身边,极力压着自己的愤怒说道:“沈风,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我是问莫妮卡——”
沈风却扬起手打断了他,他说道:“逸明,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从前?我说过我从小家境就优渥,可是我这种小少爷的生活随着我父亲的内退而结束了。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权力的魔力,你拥有它时别人能将你捧上天,你一旦失去了它就会坠落地底。我发誓我总有一天会重新拥有它。”
杨逸明觉着此刻的沈风和昨天张扬跋扈的他明显有些不同,他停下了脚步,警觉地看着他。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沈风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想到你以前说的,如果一个人成了欲望的奴隶,那么他迟早会被欲望所俘虏。”
杨逸明听他东拉西扯着,却始终猜不到他的用意,不由仍是警觉地看着他。
沈风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疲倦,他说道:“这些年,我想玩的都玩够了,可是我觉得没劲,没劲透了。”
杨逸明没有说话。
沈风却望着他说道:“我有家庭,有一双儿女,有贤惠的妻子,有美貌的情人,我什么都有,可是我却偏偏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可是逸明,你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却总显得比我富足?”
杨逸明听到他这么说,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沈风,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作为创业者,你需要忍受创业的寂寞,要有不断否决自己,开创新气象的决心。
我的理想一直是作为一个创业者被历史记载,所以我的脚步一直向前,所以就算我现在仍是孑然一人,可是我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
但是对你来说,创业不过是手段,你想要的只是如同童年时那么优渥的生活,所以风迅成功了,你就满足了,也就故步自封了。
当然,你有沈蓉那样好的妻子,如果你决定停下来享受生活,珍惜你拥有的一切,那也是你生活的一种方式,但是你偏偏不满足这样。
你赌博、玩女人,甚至犯罪,追求的都不过是一瞬的刺激,这种刺激如同饮鸩止渴。
刺激过后,你会觉得更加空虚,就好像吸毒的人,追求吸毒那一瞬的刺激,可是毒瘾过后呢,是不是更空虚?”
沈风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看着杨逸明,如同在看着一个怪物,他说道:“杨逸明,这些年来就算公司再成功,你也十年如一日睡行军床,吃水煮菜,就跟大学时那个穷学生一样。
风迅明明已经那么成功了,你却要否决它,要重新开始新的方向,你这样的成功有意思吗?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杨逸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说到底,只是我们所追求的不同而已,原本我们也没必要去否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可是你为了维持风迅的成功,不惜去害那么多人,那就是大错特错!”
沈风退了一步,站在天台边缘,整个人摇摇晃晃,他看着杨逸明,笑了一笑说道:“你说,我都害什么人了?”
“林婕都已经和我说了,当初你们散布不利于姚华的舆论,就是想通过网络暴力害他,如果不是他的意外失足,可能这真的会升级为一场谋杀。”
杨逸明望着沈风,顿了顿,“林婕那么尽心尽力维护你,所以我不愿意撕开更残忍的事实给他看。
林婕去看姚华,姚华却摔下楼,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难道不是你早就想好的,让林婕成为这件事的受害者?”
沈风轻轻一笑,“杨逸明,你这么说可真的冤枉我了。
在那个时间点,让林婕去监狱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们是想通过舆论给姚华施加压力,但那只是我们想通过舆论让姚华的话语变成不可信的证词,但是让他死,再让姜璐去指证林婕,那真的是莫妮卡的作为了。
她原本想通过这样的栽赃让林婕进监狱,可是她哪里是林婕的对手?漂亮又愚蠢的女人对不对?”
“那莫妮卡呢?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杨逸明缓缓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即使到今天这一步,林婕依旧没有出卖你,但是我不相信她会是纵火犯,你说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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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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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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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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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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