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女人居高临下骑在一头豹子身上,全身几近赤裸,只披着薜荔和女萝遮住了自己身上的重点部位。她的脸颊两侧,眼眸下方对称的地方有两条横向的红痕,令她秀美非凡的面孔看起来多了几分野性和神性。
而她的声音也异常动听,哪怕只是单纯的喝问声,停在耳朵里也仿佛有梵音震荡,神性与野性完美的融合。
聂小倩被一条藤蔓束缚在原地,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清明,忍不住有种想要向她表达爱慕的情绪。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是被对方的声音迷惑了。
她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翠绿藤蔓的束缚,只好垂头丧气的接受现实,说道:“我从北边一路飞过来的,正好看到这里的小山村在做什么祭祀活动,有点好奇,就停下来旁观了一下,真的没有恶意的。你,你又是谁?”
那骑在赤豹上的女子高傲地盯着她,眼眸里有着漫不经心的打量之色。
她说道:“你既然只是想旁观,为何动我的祭品!”
“你的祭品?”聂小倩有些糊涂,不由得重头回忆了一下自己来到这个小山村以后的事情。
这个小山村是泰山山坳里的一个小山村,总人口不过十几户,身处群山之中,外出困难,耕种也难,所以小山村的村民大多都是猎户和采药人。
自古以来,村民们靠山吃山,对大山的敬畏比寻常人更多几分。
聂小倩飞到这里时,正好赶上他们在做一年一度的祭祀山神的活动。
因为从来没见过古代人的祭祀活动,她心底说不好奇是假的。正巧她现在没了蒲松龄这个牵挂,四处飞翔游玩,也没什么目标,就决定在这里停留几日,看看古代人是如何祭祀的。
这一留,就留了十天。
村里的男人们上山打猎,将猎物割掉的头颅暂放在村长的屋里,作为祭祀的祭品。而女人们则开始在村尾那片紧邻大山的空地上搭起了木台,摆好香炉,而木台下方则架起了还未点燃的篝火堆,等待日子到来。
一直到今天以前,一切都挺正常的。聂小倩还顺带听了一些女人们干活时的聊天八卦,知道了不少穷苦生活中的小窍门。
然后,今日黄昏一到,村民们便开始了祭祀。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花里胡哨的祭祀服装的巫婆手持拐杖走上木台,先是命人将那些祭品在木台上摆好,然后开始跳大神,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的祝词。
聂小倩站在台下忍了半天才没有笑出声。她觉得好玩,好像还特地飞过去凑近了看了几眼。
离近了木台时,她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从台子上传出来。
那是一股浓郁的肉香,令她一下子回想起了前世吃过的红烧肉、红焖肘子、东坡肉……她嘴里一下子就分泌出了口水,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天知道她自从穿越成了女鬼以后,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更别提此刻萦绕在她鼻尖的香味是如此浓郁勾人!
她几乎在瞬间就感觉自己肚子咕噜叫了一声,饥饿感火烧火燎的爬满了她的胃和脑子,令她什么都不顾的,直接冲上了木台,对着摆满了祭品的桌案扑了过去!
然后,她脚步一顿,停止了自己疯狂的冲动。
因为桌案上摆着的都是生食,不但是生食,还是一个个野兽的头颅!
那血肉模糊的断脖子,那死不瞑目的眼珠,那满是毛和獠牙的兽头……这还怎么吃得下去啊!
虽然它们散发的香味的确很香,勾人口水,但聂小倩好歹也曾经是个人,心理底线也是人类的底线,面对这种不知道算什么的食物,不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就在她面对桌案上的祭品愣神的这两秒钟,深山之中忽然伸出来一根翠绿的藤蔓,眨眼间将她五花大绑,直接拽进深山里,摔在了眼前这位骑着赤豹的女子的脚下。
紧接着便是女子的质问声:“你这小鬼,从何而来?”
聂小倩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原来差点偷吃了山神大人的祭品,虽然她及时打住了脚步,但眼前的女子好像不这么想的。
身后不远处的祭台上,巫婆还在继续跳大神,那股红烧肉的香味顺着风向时不时飘来,萦绕在两人的身旁。
“好香啊。”聂小倩实在没忍住,又感叹了一声。
随即,她抬眸望向眼前的女子,好奇道:“你刚才说这是你的祭品,那你就是他们正在祭拜的山神大人吗?”
女子微微蹙眉,从赤豹上跳下来,赤脚踩着泥土走到聂小倩身前,抬手挑起了聂小倩的下巴。
“你不认识我,却还敢动我的祭品,胆子倒是不小。呵,才十几年道行,还是个小丫头呢。”女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托着聂小倩的脸左右查看起来。
聂小倩被她摆弄的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像是一个什么物品一样。
而且眼前的山神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道行,这让她终于有了一点危机意识。
“你……你打算做什么!”
聂小倩想起季三郎曾经说过,她这个纯灵体在别人眼中就是行走的十全大补丸,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难道山神也是吃鬼的吗?
身上裹着薜荔和女萝的女子轻笑一声,站起身,向赤豹走去。
赤豹冲着聂小倩低吼了一声,吓得聂小倩缩了缩脖子。
随即,聂小倩发现自己身上缠着的藤蔓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悉悉索索从她身上爬下去,缩回了眼前女子的身上,成为了对方翠绿枝条抹胸的一部分。
女子重新跨上赤豹的后背,居高临下望着聂小倩,清幽地开口:“我乃山鬼,你若说我是山神也未尝不可。小鬼,念你无心之过,这次饶了你,快走罢!”
说完,她便将目光穿过树林,投向仍在举行祭祀活动的祭台上。
聂小倩被松了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手腕,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的问:“山鬼?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山鬼啊?你好,我叫聂小倩,你叫什么?”
眼前的山鬼面容秀美艳丽,虽然抓了她,但又给她松了绑,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聂小倩决定先不离开,而是试着跟她接触一下。
说不定,她们能成为朋友呢?
这可是她穿越以来见到的第一个能看见她存在的女生!她说什么也不愿意错过!
山鬼的眼珠转向聂小倩,微微瞥了她一眼,问:“你怎么还不走?”
聂小倩歪头问:“为什么要走?你又不会伤害我。”
山鬼似乎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一时表情有些呆。
“你不怕我?”她问,“在知道了我是山鬼以后?”
聂小倩又疑惑起来,“为什么要怕你?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有一只这么威风的大豹子当坐骑!又帅又拉风!我能摸摸它吗?”
山鬼:“……”
山鬼伸手轻抚额头,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叹息。
“你这小鬼真是奇怪,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不怕我的。”她的嗓音清幽,说话声听起来就仿佛在唱歌,眸光流转,身上的野性气息愈发浓烈起来。
她道:“我名为青萝。这是我的伙伴赤豹,你想摸他,要自己与他说。”
聂小倩顿时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随后磨蹭着走到巨大的豹子身前,小心翼翼开口道:“赤豹,我可以摸摸你吗?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大只的豹子呢!你真帅!”
赤豹盯着她,轻轻嗅了嗅她的手掌,随后低下头颅,任她的手掌抚上了头顶。
“哇!”聂小倩惊喜的尖叫一声,立刻动作轻柔的摸了摸赤豹的头顶,又摸了摸他的脸颊上的长长胡须——像钢针一般硬——最后心满意足的挠了挠他的下巴,看着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人生第一次撸大猫!爽!
聂小倩觉得自己刚才摔得那一下真是摔值了,不然哪里会摸到这么厉害的大豹子啊!前世她连动物园都没去过,只在电视的动物世界里看到过豹子的形象。
如今居然还能亲手上阵摸上一把!太值了!
而赤豹也觉得挺爽的,在聂小倩收回手掌后,他还不自觉向她的方向迈了一小步,伸出脖子想要聂小倩继续给他挠下巴。
聂小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萝瞥了她俩一眼,说道:“安静。”
聂小倩连忙闭上嘴,继续两手齐上大肆撸猫,与赤豹玩的不亦乐乎。
夜空渐渐露出了满天璀璨的星辰,月亮远远地挂在树梢上,释放着银色的光辉。
远处祭台上的祭祀已经完成,众多村民们顿时点燃篝火,围着篝火唱起歌跳起舞来。
粗树枝串起来无头野猪被捆绑着架上了篝火,火苗舔舐着猎物的皮肉,散发出烤肉的焦香味,气氛欢快又热闹,食物的肉气和酒坛里的酒香混杂在一起,令人沉醉。
聂小倩停下了与赤豹的玩闹,怔怔的看着远方热闹的场景,心底的酸涩感又不自觉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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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只有人类才能拥有的热闹与喧嚣,如此令人瞩目,艳羡不已。像她这种孤魂野鬼,恐怕以后的一辈子也接触不到这样的真情实感的热闹了。
而这时,青萝忽然支起了身子,手掌拍了一下赤豹的脑袋,低喝道:“别玩了!上!”
赤豹瞬间从享受的姿态变成战斗姿态,低吼一声,粗壮的后腿猛然一蹬,就像前方的热闹祭典冲了过去!
“啊!”聂小倩惊呼一声,慌忙道:“你们做什么去!”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天啊!难道山鬼要去袭击人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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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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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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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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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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