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人了。”宋与乐贴近沈晏卿的耳畔低语。
沈晏卿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恍惚间记得他刚刚亲手杀了一个人,一松手,剑掉到了地上。“砰”地一声,最后一个人倒地。宋与乐挑起衣裙擦手,暗卫开始收拾残局。wWW.ΧìǔΜЬ.CǒΜ
“……疯子!”宋与乐离沈晏卿很近,听到了他的这句低语。
宋与乐不是第一次觉得他不知好歹,伸手掐住沈晏卿的下巴,两人对视,沈晏卿眼里依旧清澈,清澈背后透着绝望与忌惮。小侯爷上了脾气,怀疑自己这一个月是不是对他太好了,让这人蹬鼻子上脸了。
“沈晏卿,别把自己当圣人,你想给沈家平反,你这一路上要杀的人多着呢!”
说完,宋与乐的手下滑掐住沈晏卿的脖颈,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人就不在了。
沈晏卿感觉到宋与乐的杀意,挣脱开来,退到墙边,身影有些狼狈。
宋与乐这人确实是个疯子,早年双亲离世,她一个人撑起整个候府,不变态一点怎么熬的下去。
暗卫收拾完尸体后,小侍端了水过来冲洗地板。宋与乐掏出没吃完的橘子砸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沐浴完,宋与乐盘着双腿坐在床榻上看账本。头发刚刚洗完,发尾处还在滴着水。看了一会儿账本,宋与乐来了困意,把一堆账本丢在了地上,“他人呢?”
“爷走回沈公子洗了两个多时辰的手,现下已经睡着了。”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女人嗤笑一声,打开被子给自己盖上。“胆子真小!”
门外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螺丝,和一壶热酒。“要我说爷今日有些过分了,沈公子打小怕是连蚂蚁都舍不得弄死,您要他拿剑杀了人,他今天晚上估计得做一晚上噩梦。”
“真是个乖宝宝,爷就见不得他那副菩萨心肠。”宋与乐接了酒壶,一饮而尽。
女子不再多语,放下吃食后便隐到暗处。
如昨日所说,早上宋与乐见到沈晏卿时,这人眼眶黑了一圈,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暗沉,憔悴的像个丧偶的老男人。看到宋与乐时,眼里多了分忌惮。
“昨日可好?”宋与乐明知故问。
沈晏卿岂不知她想的事情,走到宋与乐面前,低头与她对视,语气冰冷道,“你昨日是故意的。”
宋与乐推开他的脑袋,剥了颗鸡蛋放到碗里。回的甚是不在意,“对呀!”
“你有病啊!”沈公子全然忘却了圣贤之道,男女有别,抓住宋与乐的胳膊。他很赞同京城里说宋与乐有病的说法,这个女人不止是有病,还病入膏肓。
“……”宋与乐抽回胳膊,一个反手把沈晏卿摁在了桌子上,贴着男人的耳畔低语道,“沈少爷,昨日那些人是来杀你的,这一个月我候府给你挡了五波暗杀,你不去厨房洗几个碗来感谢我,还在这里骂我有病,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丢出去自生自灭呢?”
“……”沈晏卿哑言,胸口被压的刺痛,头一遭有点厌弃自己只会读书,不会舞刀弄枪。寄人篱下还怨不得他人,想着想着沈美人红了眼眶。
手下的人没有动静,宋与乐放开手掰过他的脑袋查看,就见沈美人泪眼婆娑的样子,心生烦闷,“你是女人吗?天天哭……”
她话刚说完,沈晏卿哭的更起劲了。外边的柴叔听到动静,以为两人打架了,问道,“小姐,怎么了?”
“无碍!”宋与乐侧身挡住沈晏卿,没让旁人瞧见他哭泣的样子。半晌丢给沈晏卿一条帕子,“下个月科举考试,名我给你报了。后天跟我去江州城,听说你爹的同僚在那边活的风生水起……”
拿了一碗粥和一个鸡蛋,宋与乐快步跑了出去。她从记事起就没哭过了,泪水只会显得人软弱无能,什么都换不来。
沈晏卿擦干眼泪,暗地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哭。他已经够瞧不起自己了,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哭哭啼啼的。刚刚宋与乐说的话他也听到了,江州城他一定要去,他爹入狱了,那个人为什么没有被牵连,真让人想不通。
吃完饭沈少爷真的去厨房洗了几个碗,暗卫给宋与乐报告这件事的时候宋与乐笑得合不拢嘴,这股子较真劲挺像她的。
江州城靠山吃水,板栗糕闻名燕国,香软细腻。宋与乐喜欢的打紧,平日里去处理事情距离江州城外十里,都要绕路进去买上几盒,如今在板栗成熟的季节来到江州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这个好好吃。”宋与乐嘴里含着一块,手里捏着一袋。
和她走一道的沈晏卿怀里抱着四五包吃食,额头处青筋外冒,有点跟不上宋与乐的节奏。这姑娘太能吃了,逛了好几条街,也没见她看过布匹首饰。宋与乐出门也不穿金戴银,一条朴素的裙子,头上随便插几支头饰,也不在乎是不是不符合候府的身份,随性的很。
“晏卿?”过了一条街,后边隐隐约约有人喊沈晏卿的名字。沈晏卿抬头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影。
宋与乐踹了他一脚,抬高他的下巴,示意他看上边,沈晏卿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抬眸时看到了自己的发小林郁仁,现在的江州平阳县官。
“晏卿,大老远就看到你了,佛祖保佑,你还活着,你怎么样啊?”上了楼,林郁仁就扯着沈晏卿问东问西。
“说来话长……”沈晏卿拉了友人坐下,与他细细道来。
宋与乐找了张椅子,把吃食放到桌子上,也不搭理两人,自娱自乐。林郁仁看到她面露诧异道,“晏兄,这位是?”
“我夫人宋与乐。”沈晏卿并没有道出宋与乐的身份,怕友人产生隔阂。
女人咽下一口糕点,笑眯眯的给林郁仁打招呼。林郁仁只知道沈相叛国,听闻已经伏法,他远在江州城,想帮忙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听完沈晏卿的话,不禁一脸苦笑,“伯父他真的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啊,晏卿你可还好?”
“我无碍,只是想不通是谁针对我沈家。”沈晏卿隐瞒了宋与乐救自己的事情,只说皇帝放了他,也没提入朝为父平反之事。
宋与乐吃完东西,喝了一盅茶。两人说的话她不感兴趣,眯了眸子休息,忽而间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眨眼扫过上边的街道,就见一个小贩推着车从一个小道离开,浓烟混着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我去买好吃的。”宋与乐起身,给沈晏卿打了个招呼。
沈晏卿赶紧拉住她的手,从怀里掏了几锭银钱给她,这一路上都是他付钱,宋与乐出门不在身上带钱,“拿着钱,买完吃的就回来找我。”
“好哒。”急着买吃的,宋与乐也不在乎沈晏卿跟她说话的态度,拿了钱夺门而出。
男人看的好笑,林郁仁若有所思,“晏兄,你夫人是京城人氏?”
“怎么了?”沈晏卿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觉得嫂夫人甚是可爱。”
沈晏卿笑而不语,宋阎王可爱?这话纯属扯淡,都是平日里迷惑人的表象,宋与乐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宋与乐找到那个小贩,买了一大包油茶板栗,笑眯了眼,娇俏的样子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离她不远处的茶楼里,两位穿着富贵的男人看直了眼睛,看惯了妖媚的美人,猛然间来了这样一个清秀娇俏的小姑娘,山珍海味吃久了也想换个口味啊。
宋与乐溜达了一圈,又买了好几样吃食,路过一个卖书画的摊子时,还看到了沈晏卿画的扇子,不禁笑了笑,她倒是忘了沈晏卿是个大才子,才高八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才,却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一心只想云游四海。
听闻这些年他在钻研佛法,若不是相府出了事情,这人怕是要剃度出家了。怪不得一副菩萨心肠,惹人讨嫌。
宋与乐回到茶楼的时候,他们待的那间屋子房门少了一块木板,屋里坐了两个不认识面孔,沈晏卿坐在椅子上,面上多了一块淤青,林郁仁正指着那两人破口大骂。
“挨打了?”宋与乐放下东西,过去拨弄沈晏卿的脸,脸上笑容甚是灿烂,沈晏卿知道她不高兴了,就听见她说道,“破相了诶,丑了吧唧的浪费我候府粮食。”
“……”总感觉宋与乐才是来找茬的。
那边两个打了人的男人看到宋与乐,喝茶的手顿了一下,推开林郁仁,提步朝宋与乐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小娘子,你可知这人是谁?他可是叛国贼沈丞相的儿子沈晏卿,和这种人在一起迟早得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二位怎么称呼?”宋与乐这会子态度还算挺好的。
“嫂夫人,别和他们多说话,他们俩就是个地痞流氓。”
林郁仁担心宋与乐受了欺负,挺身挡在二人面前。两位地痞流氓不耐的推开他,一脚踹在林郁仁的腹部,“少特么多管闲事,小娘子,本公子是江州首富等的嫡子陈明冉,旁边是江州知州的儿子杜鸣。”
宋与乐没急着回答他们俩,走过去把那扇破门扯紧,回过头幽幽说道,“你刚刚用哪只手打的他?”
话音刚落,沈晏卿猜到她要干嘛,忙出声制止,“我无大碍。”
“要你说话了吗?!”宋与乐生气的时候谁也劝不住。
陈明冉见她呵斥沈晏卿,心中大喜,调笑着靠近宋与乐,企图伸手去拉宋与乐,女人抬头,眼里缀着杀意,伸手扯过陈明冉,手劲之大让陈明冉一个踉跄,女人又一脚踹在了他下身,疼得男人蜷缩了身子。旁边的杜鸣见状,拿了椅子想砸宋与乐,一把匕首顺着他的脸庞滑过,插在了墙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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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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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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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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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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