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珵递给木絮一瓶水,道:“一共21层,我们现在在第11层。”
木絮接过后小口小口抿,抿完之后,抬头望了望居高临下的纪珵,欲言又止。
纪珵看出她想说话,挑了挑眉坐在她旁边,好心地接下去:“你想问我什么?”
木絮低眉,说道:“你觉得剩下的那一半四合院里面有什么?”
纪珵看着她沉默半晌,眼中忽明忽暗,闪过意味不明。
他勾唇笑了笑,“你觉得那里面有什么?”
生怕她的智商低猜不出来,纪珵又增加了一句提醒:“比如你的同类。”
木絮自诩自己还是很聪明的,为了尊严所在,绝对不允许他如此贬低自己。
她面无表情地纠正他的错误并开始科普:“按照本草纲目的分类来说,我是属于植物甚至是药物可食用的那一类。这个妖怪是可以发出声音的,很明显他跟我不是同一类。”
纪珵听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似笑非笑刚想说话。木絮义正严辞地打断他:“他现在明显没办法化成人形。还属于中低等的范畴,请不要拿我这种高等妖怪和他做比较好吗!”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真有一点骄傲的,所以就差没把鼻孔朝向天上,洋洋得意了。
纪珵懒得配合她,淡淡回了一声:“哦,是吗?”
木絮瞪了他一眼。
可能气不过,用大口喝水来解愤。
纪珵将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缓缓移动到唇边,那唇湿漉漉的,带着昏暗的粉色,莫名看起来娇艳欲滴。
他咳了一声,心想这五分钟休息的时间有点长了,视线刚刚从她唇上移开,突然看见她眉间一闪而过的光亮。
他抬手触碰上去,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木絮以为他要摸她,想着自己应该害羞一点还是兴奋一点凑上去,结果人家只碰了她面皮上的一撮毛。
指腹沾染上眉头,触碰那片光亮,纪珵揉搓了下指腹,发现是透明的液体。
但不是普通的水,黏糊糊的。
“你脸上的是什么?”他把手指上的东西递到她眼前。wWW.ΧìǔΜЬ.CǒΜ
木絮仔细看了看,也奇怪了:“什么啊,什么时候弄上的?”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合院的天花板,什么都没有,没有缝,也没有液体。
大强将视线从坐在远处的木絮和纪珵身上收回来,眸色暗了一度。
周音看出他的不高兴,搓了搓手掌,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你和朋友吵架……”
大强闻言不在意地笑笑:“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他心里给自己做工作,夏宓是因为伤了脑袋,神经错乱,有病,他要理解,他不能跟有病的人置气。
做了心里安慰之后心情舒畅多了,他还反过来对周音说:“她没有恶意的,可能这些天待在这里心情有些烦躁,而且他摔坏了脑袋,你不要放在心上。”
离感应越来越近而愈加兴奋的木絮听到这句话怕不是想打他。
“没关系的。”周音连忙摇头,“她说得没错,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本以为心中除了母亲没什么牵挂,没想到临死的时候还有人对她这么好,周音眼眶一潮,低声对大强说:“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大强心脏跳了跳。
还好光线是黄色的又暗,不然就会看到向来脸皮的厚的某人微微泛红,有些急躁地又把水强塞给周音:“小事情,你快喝点水吧,又要爬楼了!”
此时程郑轶从人群中站了起来,然后宣布继续上楼。又叮嘱了一遍,跟着他的步伐就好,不要跟掉了队伍,更是严禁私自离队。
“是不是刚才路过哪里,从上面滴下来的啊?”木絮一边起身一边问。
“那这是什么东西?”他闻了闻,数量太少,只闻出淡淡的腥味,“而且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滴下来的吗?你没有感觉?”
要不是刚刚光闪过看见她眉间发亮,这黑黢黢的地方哪看得见这个。
他发现不了很正常,但木絮也不知道?
“没感觉。”她说,“没什么不适就应该没什么吧,毕竟刚刚走了那么多层楼。谁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层来滴下的。可能是上面有水?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个地方充满的古怪,谁也说不好。
“总之。”纪珵叮嘱她,“小心为上。”
木絮轻轻地“嗯”了一声,弯了弯眉,朝后面看了一眼,才跟在纪珵的后面。
大强帮助周音把绳索牵好,以免她摔跤,后面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
谁也没看到,当最后一人起身之后,墙面上一闪而过的黑影。
……
木絮又往后面望了望,只看见大强和周音低声说着话,其余探索队的人面色严肃,目视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还有一个脸色有条疤痕的,长得凶神恶煞,和木絮对视了一眼,还瞪了她。
木絮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细小的眉心皱了皱,她又转过头来。
“怎么了?”纪珵问。
注意到她从休息之后就一直往后面看,皱了几次眉了。
木絮若有所思:“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看我……”
纪珵凝神看了看后面,从左至右从上到下将所视之处扫视了一遍,一切正常,倒是大强看到队长看过来,以为他在担心他的安危,内心一阵激动,努力地眨了眨眼。
纪珵:“……”
“没什么问题。”他确定地说。
木絮点了点。
又走上了一层楼,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上来了,她快速转头,大强依旧和周音在说话,后面跟着的人面无表情。
木絮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
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她问了问身边一个探索队的人:“你们每次护送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事?”
探索队员问号脸,“没啊,会有什么事?”
每次把人送到最上面一层,他们就极快地出来了,这种事做多了,虽然身处险境,也没觉得有多害怕。
木絮继续问:“没有感到什么东西在跟踪吗?”
探索人想都没想就摇头,又哂笑了声:“这么多人一起的人呢,就算有什么奇怪的发生我们也不怕啊。”
电光火石划过她的脑海,木絮突然回头又朝后面看,在众多人脸中扫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找到想要找的那个人,心脏猛地下沉。
她不由分明地提起纪珵的手,将食指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顿时煞白。
纪珵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明所以,心中也闪过不好的预感,问:“怎么了?”
木絮抬起头,目光深邃,一字一句地说:“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她清晰地记得,在队伍的最后面有个瞪了她一眼的刀疤男,但她刚刚往后面看去,那个男人却不见了。
在这里走着,每个人都如履薄冰,目视八方,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最后一个人偷走。
“而且。”她摸着他的指腹,缓缓道,“应该是一种动物,滴在我眉上的东西的这个动物。”
她和纪珵不一样,她的嗅觉属妖,比他灵敏多少倍,刚刚她没在意眉间上的透明液体,此时一闻,妖的直觉告诉她。
这是一种修炼成精的妖怪的黏液。
能落在她身上却让人毫无所觉,说明本事还挺大。
她一直觉得有人在窥视她,此时想来也不是错觉,应该是真的跟在他们后面。
木絮心中微微发毛。
纪珵面色一凛,扬声叫住程郑轶。
队员在丢失,现在还不知道丢了多少,队伍必须停下来。
就在程郑轶转头之后,他脸色骤变!瞳孔一点点放大,好似看见某种极度恐怖的东西。
与此同时,一根细而长的液体,从高高的顶上,终于压不住重力下垂,滴落在木絮的脸上。
这次她感觉到了,因为这一大坨黏液正好落入她的左眼里!
刺入骨髓的疼痛传来,木絮疼得大叫一声,血液顷刻间变狂涌而出,滑落扭曲地面部表情。
耳朵里好像有人在疾呼些什么,但她疼得什么也听到。
几乎在液体滴落进木絮左眼的同时,头顶上庞然大物突然猛地起跳,向木絮的方向急速攻击而来!
纪珵千钧一发之际扑向木絮,拦住她的腰向边上一滚,与攻击擦肩而过!
纪珵也顾不得木絮受伤的事,拉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叫她的名字,妄图让她从疼痛中清晰过来。
在场所有人慌乱不已,好在所有人都训练有术,纷纷拿出武器,颤抖着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这一辈子,即使经历了海市蜃楼这种奇遇,他们也从没见过——通体黝黑,长满绒毛,一双精光的眼睛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大,八条腿至少好几米的巨型蜘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就一直跟踪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减弱他们的战斗力。
从它黑得透明的肚子中甚至还能看到几个人形。
是被它吞噬的探索队队员!
悲伤、绝望、痛苦、恐惧一时间抓住他们神经,即使这样,也要咬紧牙关和庞然大物对峙,因为它占据了楼梯口的位置,他们根本无法向下逃跑!
蜘蛛歇息了一瞬立马又发起攻击,有目的性地将挡在前面的人全部扫走或者吃掉,目标只对准纪珵身边的木絮!
大强此时从跑过来,目光焦灼地看着木絮:“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血一直都在流,几乎覆盖住整个脸蛋,但她除了最开始叫出声一次,此后咬紧下嘴唇,惨白着脸再也没叫过痛。
现在缓过神来,甚至还能冷静地分析:“它的目标是我,眉间上的那滴黏液相当于它对我做了个记号,所以不管我逃在哪儿它都能找到我。”
“现在怎么办!?”周音脸上毫无血色。
探索队的人一直在和蜘蛛做对抗,程郑轶几次爬上蜘蛛腿,几次都被摔下来,锋利的刀柄在幽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
有个队员被黏液粘住了不能动,蜘蛛低下头一卷,就将人卷进了肚子里!
程郑轶杀得眼红,此时看见队员死亡像是被刺激了神经,猛地抓住蜘蛛,匕首插进一条腿上。
蜘蛛惨叫一声,身子歪了歪,但丝毫没有影响行动力,一条腿受伤了有什么,它还有七条腿!
程郑轶被打飞,摔在墙壁上,吐出一口血。
与此同时纪珵如利剑一般“嗖”地窜上蜘蛛的下腹,拔枪连开两声,谁知看着透明,下面更像是盔甲一般,子弹根本射不进去!
但蜘蛛发现了身下有人,头部猛地低下一个扭曲的角度,嘶叫一声,一大波液体向纪珵喷来。
纪珵躲得再快也免不了受到波及。
肩膀上传来火热般的刺痛,像被浓硫酸泼过似的。
蜘蛛再接再厉向木絮的方向袭来。
战斗的人所剩无几了,周音急红眼,想也没想地说:“反正我也是来向它进贡的,不如我把它引开,你们快点下楼吧!”
大强急忙抓住她的手说:“不行。”
木絮一直在思考逃命路线,捂着左眼用右眼审视周围的情况,楼层太高了,必须走楼梯。她观察了这蜘蛛,可能是身体太庞大的原因,到墙壁处有明显的迟钝,但还是会撞上。
纪珵这一次爬上蜘蛛脚,企图把受伤的另一只也打伤,结果被极快极大力地摔在地上,嘴角全是血丝。
她向来不管其他的生死存亡的。
但是纪珵在她眼前受伤了,她直觉就是不允许。
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为了一个人类受伤而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决定。
一个完全不顾后果,却是她此后的时间里绝不后悔的决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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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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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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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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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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