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格局和之前的差不多,钟乳石砌成的地洞,阴森偏冷,暗淡无光,不知是谁擦亮的火把,人影顿时映照在壁上,恍惚绰约。
程郑轶跟他们解释:“护送任务的时候我们住在这里几次了,没有危险。就是晚上睡着有点冷,我们轮流守夜,等第三根火把烧尽的时候就可以出发了。”
他交代完,随着队里几个关系要好的人找了个角落躺下。
纪珵也找个块平整的地方,靠近火源,还算暖和。
全队只有木絮一个女人,周音慢腾腾地走过去,低声问可不可以一起睡。
木絮刚想拒绝,大强连忙将她来到自己身边坐下,热切地说:“当然可以!”
木絮:“……”
正合她意,木絮在心中哼了哼,挪移到纪珵旁边,面无表情地说:“大强要和那女人一起睡,我只能和你睡了。”
周音听得脸色一红。
大强在一旁听着炸毛:“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
木絮才不管那么多,一双黑黝黝的眼注视着纪珵,就等着他点头。
纪珵在火光照耀下神情自然,将书包垫在头下,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幅无所谓的模样:“随便你。”
木絮欣然地躺在他身边。
大强尴尬得笑了笑,最后让周音睡在木絮旁边,他睡在外面,两个男人均呈现出保护的姿态,将她们搁置在他们之间。
身下总是传来呼吸声,在凉意肆意的空间里惹得他某一块肌肤微微发烫,纪珵翻了两下身,最后干脆转过来,一转就看见她睁大湿漉漉的大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纪珵暗“操”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悄声问她:“方向对吗?”
木絮眨眨眼,轻轻地“嗯”了声,说:“应该就是在禁区的方向了。”
“我们好像总是在往最危险的地方走?”
“当其他地方都没有路的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路。”
纪珵没说话了,她也不开口,奇怪的氛围在他们身边游转。
他被她看得难受,猛地往后挪了几下。
木絮察觉出来不满:“你躲什么?”
“没躲。”
“就是躲了。”
“……”
“你紧张什么?”
“没紧张。”
“就是紧张了。”
“……”
x她祖宗,这天没法聊。
纪珵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冷着脸说:“睡觉。”
木絮一溜烟滚到他背后取暖。
她感觉出他肌肉一僵,然后渐渐放松,估计是今天真累了,没过多久就呼吸均匀。
火光照耀在避免上,好似飘舞的黑带。
正当木絮似醒非醒快要入睡的时候,耳边又想起龙吟般的嘶吼,可能是靠近禁区的缘故,这次的声音尤为清晰,更为惊悚的是——在嘶吼的隐藏深处,还夹杂着一个人声的呼唤——
“不……丝……”
“不丝……”
“不需……”
“木絮——”
木絮一个激灵后醒了,淡淡的汗渍从额角流淌,她微喘着气息,双目不知为什么突然就红了。
一转头,发现纪珵也醒了,神色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你怎么了?”
木絮轻声开口:“刚刚是你在喊我?”
谁知纪珵摇摇头:“我看你睡得不安慰,正想喊你,你就醒了。”
不是他在喊她,木絮心中发毛,刚刚在做梦,但那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呼喊,她确定,就是在喊她的名字。
她告诉纪珵:“我梦到有人在喊我。”
纪珵说:“你应该是被梦魇住了。”
木絮红着眼:“梦魇?”
纪珵点头:“人在某种压力压迫下很容易产生梦魇,可能是在这儿没睡好,又被龙吟侵扰,所以觉得有人在叫你。”
看着她一脸迷茫,他耐心地解释:“这里是海市蜃楼,你俯身在夏宓身上,除了你我,谁知道你叫木絮?”
什么人会叫她?除了她自己。
木絮突然一声轻笑,淡淡地说:“你说的对,我死了几百年了,不会再有谁知道我。”
纪珵一顿,看她的神色带着复杂。
“你……”
“我可能就是梦魇了吧。”她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重新仰躺在原来的位置上。
纪珵想了想还是说:“我说的话也不一定……你是妖,禁区里的也是妖,它有没有可能认识你,或者是它囚禁了什么人……可能认识你。”
纪珵想自他做刑警以来,什么推理都是讲究证据,类似这种脑洞大开的猜测,他还是第一次做。
木絮轻笑了声,没领他的情:“它要是认识我那就糟糕了,深更半夜喊着我的名字肯定是对我恨之入骨的仇人了,至于囚禁什么人——不可能,上辈子和我有任何瓜葛的人都死了。”
她想起什么,表情变得淡淡的,根本不愿意去回忆。
“为什么一定是仇人,也可能是你朋友。”
木絮张了张嘴,眸中波光无丝毫流转,她轻轻吞咽一口,然后开口:“那更不可能了,我只有一个朋友,但被我害死了。”
是她的愚蠢,害死了他还有她自己。
纪珵呼吸一窒,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有可能苏醒过来,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木絮猛地从另一边转过身来,一双眼充盈着红色血丝,不知哪来的述说欲:“我和他的死法不一样,我充其量算是镇压,而他是……飞灰湮灭。”
所以她能苏醒,但他不可以。
凉意袭来,从地石传达至肌肤上,她感到冷,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或许是从未见过她如此低落的情绪,他这次没拒绝,看着她离得他极近的青丝铺向地面,散成眷恋的花。
他问:“那你对禁区的妖怪是怎么看的?”
木絮睁着眼,一边思考一边说:“我的感应在它所在的方向,它肯定与找到我的身体有关,很可能知道什么,很可能可以提供线索方式。”
“我也怀疑,在禁区可能会找到……出去的路。”
木絮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认为?”
纪珵沉沉开口:“你想,这地方全部都是黄沙,为什么只有禁区那块有山水有树木。”他看着她,目光里仿佛含有星辰,闪烁生辉,“极有可能因为那块地,是最靠近外面世界的地方。”
“你想想我们进来的地方,是不是也是有山有水有树木。即使是假的,那也是连接外面世界和海市蜃楼的一条线。”
木絮心中一动,补充道:“妖怪之所以在那儿,第一可能是那儿的环境好,第二可能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你想想啊,如果里面的人出去了,还有谁给它进贡,它当然要挡住去路,留在里面的人越多越好了。
纪珵点点头。
探索队也探索过那片禁区,但因为与妖怪相斗牺牲太过壮烈,所以都有意避开了。
洞中安静得能听见外面的风沙呼啸声,已经能听见好几个人鼾声如雷,木絮因为这个发现将刚刚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趁机又往纪珵的方向滚了几滚。
纪珵低眉看着她装模作样,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两下,条件反射地将衣服一角搭在她身上。
木絮轻声喊他:“你后悔吗?”
纪珵睁眼:“后悔什么?”
“后悔帮我,后悔进来这里。”
他思考了一瞬,回答她:“我没帮你,我帮的是人民。”
木絮轻笑一声,头顶挨着他强壮的臂膀,心中流过一阵淡淡暖意。
嗯,他帮的是人民,没帮她。
她信了。
……
天色刚刚发亮之时,程郑轶已吆喝着大家起来赶路。
木絮昨晚睡得晚,腰酸背痛,被吵醒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她蘸取了点水来清神,结果看见大强殷勤地捧着一捧水笑呵呵地递给周音。
木絮走过去揪他耳朵,阴着脸训诫:“你是水多得没地方喝了所以巴不得去献殷勤吧!”
大强拍掉她的手,皱着眉大喊:“干什么呢,大清早动手动脚!”
“我才问你干什么呢!”比气势凌人她还真是没输过,“你把我们三人的水拿给你个将死的人洗脸,你脑袋没问题吧?!”
木絮简直气炸,平时喝水都要省着点喝,结果居然被这么浪费,她真是对团队作战烦死了,对这些脑袋有坑的更是烦死了。
周音就在旁边听着呢,此时有些尴尬地低头。
大强一听也生气了,黑着脸对木絮说:“你怎么说话呢,别人将死怎么了,别人要死也死得光荣,是为了其他人活下去而死的,不就是这么点水吗,我把我自己那点水拿出来给人家洗脸怎么碍着你,大不了我今天都不喝水不就行了。”
他越说越气,说话的声音都不像他平时的:“我告诉你夏宓,这些天虽然我让着你,但原则性的东西我还是懂的,你和我怎么也是平级,说到底我比你早入队你也该叫我一声前辈和强哥,你现在立刻向周音道歉!”
木絮睁大眼,指着自己:“我道歉?”
“对!”
“我凭什么道歉?!我说错什么了要我道歉?!”
“你刚刚言论对周音进行侮辱,为什么不道歉!”
“你也说你是我平级,你有什么资格要我道歉?”
“夏宓!”
周音连忙过来当和事佬,生怕两人因为她伤了和气,红着脸对大强摆摆手:“强哥没事的,大家都没做错不要再吵了,我什么都没听到道什么歉啊……”
木絮淡淡地瞥她一眼,冷哼一声。
纪珵收拾好东西过来,拉过木絮的手臂,沉着声说:“像个小孩子一样吵什么吵。”他对着木絮,“半个小时后就会到达禁区,那边有水源,你没弄清楚状况就小题大做!”又对着大强,“不经过大家同意就私自挪用公共东西,有几天没强调纪律你就给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吧!”
“现在。”纪珵深吸一口气,“夏宓给周音道歉,大强给夏宓道歉,大家都有错。”
木絮抬头来狠狠瞪着他。
纪珵抓住她的手腕,五指的力量丝毫没松懈,一如他暗定的决心。
大强不情不愿地朝木絮说了声对不起,木絮抿抿唇,内心挣扎了半天,也对周音说了声对不起。
宛如蚊咬。
周音笑着说没事。
纪珵松开她手腕,把包递给他们两个,然后归入探索队中。
不过大强内心不服气,木絮又小心眼,两人此后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对方。
就在这僵硬的氛围中他们终于踏入青山绿水,那绿草生长得犹如面前的一道分界线,线的一边是草,另一半是沙,谁也不能越线。ωωω.χΙυΜЬ.Cǒm
草并不是生长在土壤上的,而是玻璃上,覆盖在避难所上面,放在沙漠上反光的那种玻璃。
取材于这里。
纪珵俯下身子摸了下草地和树木,面色沉沉:“真的是草。”
不是沙做成的假象。
程郑轶站在他们后面说:“这种草可以吃,水可以喝,这种类似玻璃的东西也被我们利用,总的来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
但是太好了,不是只有他们觊觎。
这样的认知只是加深这个地方的诡异程度。
而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此刻踏入魔鬼生存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她吞食了他的灵魂更新,不吾知其亦已兮(7)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