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诡语丧钟>Answer 「答案」 ①
  “你追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叶吟鸢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柳絮飘到每个人的耳边。

  唯独没有传达到星云那里似的。

  她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许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一点不论是过去的星云自身,还是世界塔的意志,都说得通。

  确切地说……似乎她认为在场有资格与自己沟通的,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那个并不想和她沟通下去的人。

  “你接下来要准备做什么?让我猜猜,大概率是抢走这本书吧。然后……清除,或者修改点什么我不想忘掉的东西。”

  “你很了解我。”

  “我很了解你们——作为曾经的,你们的代理人。”

  这具没有任何力量的身体——不论是常识层面的,还是特殊的意义上,都十分脆弱的身体,什么也做不到。它连走路几乎都是要搀扶的。

  但与之兼容的那本书上的眼睛,就不同了。

  毕竟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甚至,她只需要改变医生一个人就够了。

  不过实际上,她并不能做到这点。

  即使是当年的她,也从未成功修改过医生的记忆。

  她只是……中断了他的计划,从流程上拦截了这幅身躯,让它无法按照医生的意志去使用那个原本他会归还给她的力量。

  当然,是在放心地相处——或说,“教化”的流程后。

  但她自己的思想——小部分,曾经的小部分,回来了。

  代表着截然不同的立场。

  事实上,医生也并不确定真正的过去的星云会选择哪一方。

  在这样的立场上……

  若一定要说世界塔所代表的,同样是“大多数人”的“客观利益”,那么理性的他的爱人会做出这种选择,还是和他一样,去追求凌驾于绝对理性之上的,人类的感情。

  如此丰富炽热、充满力量的,人类的感情。

  他根本不了解她。

  他对她一无所知。

  这让他感到非常遗憾。

  不过,遗憾并不都是坏事。

  “你会把它给我吗?”她问,“当然,即使不给我,也无所谓,你的计划依然失败了。”

  “是吗?”

  绯针举起了枪,对准她的太阳穴。

  “我觉得处理掉你重新开始,也是诸多选择之一。”

  “你们没有那个时间。”

  璆琳更靠近她了一些,加入了这场谈话。

  “等一下”她说,“你的意思是,剩下的能量已经不够维持到……”

  “那取决于你们”她转过头看着她,“没有杉海与诗澈的帮助,你们需要更多人——更多与你们理念相和又有能力的人。当然了,这样一来,你们依然不得不像过去那样,不断地寻找、制造更多的厌世者,让一切更加混乱,让熵值越大……这是一个催化作用。至于会到什么程度,我们谁也不知道。”

  璆琳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了看医生,发现他依然冷静得可怕。琇書蛧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以的话,请把书给我。塔依然是仁慈的,给予能让你们幸福的想法和记忆,度过富饶又充实的一生……不过我再次强调,即使你不给我,你的计划也不会成功的。”

  “人类先前不曾惧怕黑暗,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过光”他轻笑出来,又吸了口气,“说真的……如果我不,你要占据这个容器直到我厌倦你除掉你为止吗?”

  “你不会下手。”

  绯针将枪口向前推了些。

  “我会。”

  “……说的也是。”

  星云伸出手。

  她将手指直直戳进右眼的眼眶中。

  传来诡异的水声。

  叶吟鸢与陈悉对视一眼,无不皱紧眉头,不想看下去。尽管如此,那可怕的声音仍在耳边盘旋。阮香也别过头去。

  绯针惊诧地看着她,拿着武器的手却不曾动摇。

  医生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就抚平了。

  两度见过这场景的,倒也不只有他一个人。

  璆琳感到震撼异常。

  不愧是……

  或者说,的确是她没错……这种在目的面前对生理性疼痛也能是若无物的人。

  ……真的是人类吗,这家伙。

  “你在威胁我吗?”医生问她。

  “只是试试看。我并不清楚你的真实想法。当然,如果不能对你造成动摇,我也不会继续对你的心血造成伤害了。”

  说完,她丢掉了眼珠。

  白森森的球体滚落到叶吟鸢的脚边,带着一丝视神经,留下断断续续红色的轨迹。

  强烈的反胃感。

  她捂住嘴。

  陈悉抬起手,令地面翘起一个坡度,让它滑向别的位置上。

  他直视着她血肉模糊的眼眶。

  所谓私募相抵的情况,真正起作用的,似乎只有仅存的一只眼睛罢了。

  医生讲书放在身前,轻轻地摸索着充满细小划痕的封面。

  那曾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曾是。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道白光闪电般从他的腕间闪过。

  锋利的手术刀,直直扎在那枚眼球上。

  他深深地刺进去。

  原本对伤痛无动于衷的星云,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悲鸣。

  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比起人类的尖叫,这更倾向于一种非人的生物发出高频的咆哮,或是没有生命的物品刺耳的摩擦声——那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她捂住那只受伤的眼睛,从她的指间,不知为何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液。

  “……你真是疯了。”

  之后,她用沙哑的声音低吼着,像某种受到威胁的动物。可那阵悲鸣声刺耳极了,即使已经停止,却仍在每个人的脑内回荡着,像一口钟似的。

  “你想切断我的路,那么这条路就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的确……有你的风格。”

  “你现在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确认,反而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你不再是她了。”

  “你对我很了解么?”

  星云忽然放下手,直勾勾地用血淋淋的面孔面对着他。

  “最初遇到你就是这样的——我并不能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你认识的我,不过是……死后那近乎完美的我了。”

  “我喜欢的只是星云而已。”

  “我们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是她,就是这样。”

  “妄自喜欢上一个心里塑造的形象,因为看到了不一样的方面——暂且不论真实与否,你便觉得,她变了。你有自信称之为喜欢,或是爱情么?还是说,你不再爱她了?”

  “……我从未爱过你。”

  医生摇摇头。

  他丢下了那本从未离身的书。他已经不需要它了,他过去的计划中,除了储存一些人的记忆外,也并没有真正地用过它。

  他知道,这份力量不属于他。

  紧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戴上了假面,向后退了两步。

  绯针扳下击锤。

  突然,星云伸手攥住了枪,在子弹击中自己的前一刻用力扭转了枪口的朝向。

  于是子弹向璆琳的脖颈疾驰而来。

  并穿透了她。

  打在阮香的眉侧。

  第一个惊叫出声的,理所当然是陈悉。

  在叶吟鸢反应过来之前,周围的一切静物都失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形变,扭曲。

  像是被无数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捏着纸盒或是面团一样,轻易就能改变他们。

  他的眼睛蓝的过分。

  子弹穿过的只是影子而已——至于陈悉,璆琳她知道这种状态,包括在地下室发生争斗时,对力量的的过度使用。其后果会出现强烈的耗能反弹。

  而这里并不是世界塔,状态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恢复。

  如今燃烧的只是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罢了。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这是自然的。那天在学校的老操场,他不也是为了这群朋友不顾一切地奔来吗?

  啊,这奋不顾身的样子。

  真是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他冲过来。她想他一定是失去理智了,无法判断出远程作战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绯针并非有意,但他若是就这样唐突地靠近,一定会被她自卫的反击打死……

  穹顶的残渣倾泻而下,势不可挡,在晦暗的光景中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若置身于外来看,它们像一片浩瀚的流星,淅淅沥沥地零落在这片一片狼藉的地面,如梦如幻。

  一道黑影的巨墙拔地而起。

  陈悉被这片影子牵制住了,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法闯到它的对面。

  就像,当初他困住璆琳那样。

  转过头来,绯针惊恐地望着地面上的尸体。

  “我……我从来没有,对孩子……”

  “我知道。”

  璆琳打断她。

  绯针很快镇定下来,准备用另一支枪解决掉眼前麻烦的根源。但就在这时,医生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狠狠地了星云一把。

  或许仅有的力量都用在刚才的动作上了,她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地倒在地上。

  “是了,我是不够了解你。但你的的确确是变了,而并非是……我了解到你别的方面。没有了,那些都没有了,你只剩下这些,这些已经被改变的、足以令我唾弃的部分。你反应很快,很像她……或者说,的确是她。但你不是星云,永远也不会是。”

  “你不理解我们,是因为你没有站在我们的立场上。”

  隔着影幕,听到这话的叶吟鸢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似曾相识。

  简直就像……那两个人一样。

  一个因她而死。

  一个为她而死。

  “我就算站到你们的立场上……”

  就算站在,死亡的立场上。

  “也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种令人作呕的思想同化。”

  所幸他们是迥乎不同的人。

  医生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该怎么做。

  “是吗?真自信啊。”

  她笑了。

  -tobecontinued-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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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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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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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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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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