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最初的他们,也并不是这名字。
他们没有血缘,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破碎的家庭。
佐瓷的家境很差,只有母亲拉扯着他。
她坦诚地告诉儿子,她被坏男人骗了,生下他之后,那人就跑了。
佑瓷的家庭条件好很多,但父母已经离婚。
父亲也坦诚地告诉女儿,母亲嫌他得了难以治疗的病症,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剩下一对可怜的母子,与一对可怜的父女。m.xiumb.com
机缘巧合之下,两个残缺的家庭拼凑在了一起。
那年,他们四岁。
但……生活并非童话,看似完美的理想状态与现实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是从一堆摔碎的瓷盘里,找出两块碎片。
它们拼不起来。
不如说,他们本身就是两摊碎片,堆在一起生活罢了。
两人的父母,经常在一起吵架。
那时的他们不过都是上小学的孩子。说起来,这对兄妹是同年生的,而且长得也很像。
当母亲声嘶力竭地哭喊,父亲歇斯底里地咆哮时,女孩就躲在兄长怀里,两人的脑袋上顶着被子,对外界的一切看不见也听不清。
在这破烂的、坚硬的、不堪的残渣中,两株脆弱的花苗小心翼翼地生长着。
稍不留心,就被划的支离破碎,千疮百孔。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
大约是他们小学毕业时的事情。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水库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妹妹的球滚到了很远的冰面上。
她一定要捡回来。
“不要了吧,太危险了。”
“不行,那是你送给我的。你不去我去。”
当时的佐瓷并不知道,妹妹的这番话,会让两人一生都在悔恨的泥潭中挣扎。
爬下身,佑瓷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她抓到球的时候,开心地转过身向他挥手示意。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冰面轰然塌陷。巨大的声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闻声而来的母亲,想也不想地跳进开裂的冰面,拼尽全力将年幼的、没有血缘的女儿拉扯上岸。
自己却再也没有上来。
那个凛冽的冬天,随着冰面一同一分为二的,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父亲从未想到,他的妻子其实是那样深爱着这个家的。
年幼的孩子们对死亡没什么概念。
对他们而言清晰可见的事实,便是一个失去了唯一的母亲,一个第二次失去了母亲。
他是如此怨恨着妹妹——过去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讨厌她。
佑瓷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份愧疚的心情,与日俱增。
而父亲终日沉溺在丧妻之痛中,病情也加重了。
郁郁寡欢之后,是撒手人寰。
双方父母都没有任何可以托付的人,兄妹俩被送进了孤儿院。
佐瓷生来就比较秀气,随母亲成长的时候因为营养不够,没有打好底子,显得纤细羸弱。再加上习惯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他时常成为孩子们取乐的对象。
佑瓷不服,总会动手打人。可一个同样瘦小的女孩子,又打不过谁。
妹妹受了外人欺负,当哥的再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管,一来二去,他们常常和其他孩子打成一团。
直到孩子们哭着跑开,带着一脸伤的佐瓷恶狠狠地对妹妹说。
“别再让我为你的破事操心了,打不过就不要打,要打就一定要赢。”
“每次都是因为我的事……这些人情,我会还清的。”
“还清?你做梦。别忘了,你欠我的是一条人命。”
“……我把命赔给你。”
“好啊,给我。”
除了你,谁也不能伤害我。
除了我,谁也不能杀了你。
坎坷的生活,跌宕的命运,酝酿出病态的感情。
没多久,经过一系列繁杂的手续,他们被不同的家庭领养了。
那年,他们十四岁。
一辆亮闪闪的轿车停在孤儿院的门口,几位陌生人衣着光鲜。他们牵着佐瓷的手,分开了目光懵懂的两个人。
佑瓷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在兄长的怀里哭泣了。
今后,也不会有谁温暖的怀抱让她哭泣了。
虽然有些难为情。
虽然可能已经晚了。
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
可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喜欢你啊。”
“我啊,喜欢你。”
在轿车远去的尘埃中,女孩大声地喊着:
“来找我啊——记得来看我——”
佐瓷又改了名字。
那个看上去很威严的男人身边,簇拥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儿,她们像是审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将目光聚焦到这个男孩的身上,让人很不自在。
从这天起,他便姓陶了。
从这天起,他戴上了一个“私生子”的帽子。
虽然说出去并不好听,不过家族企业从来都是让儿子继承的。为了钱,外界异样的目光也是可以忍受的吧?
钱这个字,具有浓郁的魔力。这点对于从小家境不好的他而言,更是沉重且光鲜的事。
身体状况一向欠佳的陶家老大,挑了这么一个年龄与相貌都过得去的棋子,包装成陶家的小少爷,推向公众的视野。
只不过老爷子没有想到,他并不是个听话的棋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少爷提前接触到了社会中不为人知的黑暗面。
从一开始的顺从与乖巧,在成年后接管公司极大股份的那一刻,独立又叛逆的个性暴露出来。
扭曲的人生塑造出扭曲的人格。
当年的那柱花苗终于长大了,开放出妩媚动人的花朵。
它生出刺来,并舒展开饱含毒液的花瓣。
浪荡虚伪、随心所欲、玩世不恭、桀骜不驯——陶家的名声可是给这孩子败的差不多了,老爷子一把年纪,东跑西跑地收拾着烂摊子。
“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陶家待你不薄。”
实际上呢,那些个姐妹也没几个好对付的。
有人觉得让一个外人继承家业,实在是荒唐极了,要把此事公之于众。
她们只是要钱而已。养父给了很多钱,多到足以堵住她们的嘴。
有人觉得这样的家族传统实在腐朽不堪,带着自己的钱地离开了这个家。
只是谁知道,她们的钱什么时候花完,花完又会不会回来。
有人变着法儿地讨好他,缠着他,目的明确到就差写在脸上。
恶心。
欲壑向来难填,不知今后轮到少爷接手,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他心里都清楚的像明镜一样。
“您在说什么傻话啊?老爷子,与其等着家业一点点毁在我手上,不如在您能瞧见的时候就败光比较好。”
事实上,这也是一种报复。
因为,为了避免秘密泄露,陶家禁止他与孤儿院有关的人往来。
自然也和心上人断了联系。
不过若说完全对家族事务不管不顾,倒也并非如此。
难听的话只是嘴上说说。不论如何,这一切都是要接手的家业,陶少爷也并不希望有魑魅魍魉在自己的后花园肆意横行。
一场各怀目的的商业联姻,在两家龙头企业间展开了。
自然,精明的少爷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并且凭借贯彻了自己风格的手段,处理了一切。
头一次,他接触到“厌世者”这一概念。
一连几个夜里,关了灯,电脑屏幕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
各种搜索引擎与各方论坛,他顺藤摸瓜,查询着超越常识的、荒唐的东西。
他就是这样一个敏锐的人,一般人一笑了之的事,他总能精准地抓住。
然后切中要害,攥着刀,深入其中。
传说这个世界,是依靠一座钟塔进行运转。
关于世界塔的资料,少之又少,能搜索到的都是些没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随之相关被扯出水面的,是七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
像魔法一样美妙又可笑的力量。
看着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趣啊——还是小的时候,妈妈讲的童话故事有意思多了。
当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位商业敌人所作出的事,他就会做出如上的感想。
现如今,他很清晰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文字,所蕴含的实际价值。
所谓的未婚妻,做出那个选择的原因,也是与家庭所抗争后的结果。
嗯,很感人。可惜她还是死了。
而那个店长,一定也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时隔一个月后的那次拜访,他其实是无所谓的。只是参加了一场应付差事的宴会,回去的路上恰好路过了无名屋。
在这一个月内,他已经成功确定了店长助理的存在,并已经联系到了他的朋友安城。江硕有着不错的才能,只是太嫩,稍微要挟一下,会成为很好利用的工具。
暂时还用不上。
他带着枪,走进了无名屋,准备拜访一下那位总是悠然自若的“老朋友”。
顺便试图确定一下,关于那个继承了物质之力的女孩的事。
出门时,一个冒失的男生撞上了他。
虽然光线很弱,但陶佐词还是敏锐地发现,他的眼睛在慌张之中化成了紫色。
精神相关的能力?
而且他捕捉到,那时崇霖的眼里,一丝惊恐一闪而过。
这个人不能留。
-tobecontinued-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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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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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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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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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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