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它们的悲伤视为无物,迎接最后的试炼。
耐下性子,倾听这个冗长的故事。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
我名为夜厌白,是一名医生。
我的爱人,星云,是一家企业的最高董事。
我时常在想,若是能早点遇到她就好了。
小时候,我长期生活在家庭的压力之下。
父亲是名外科大夫,工作很忙。即使回到家,对我的教育也很严格。
他已经为我规划好了未来的目标,那自然是子承父业。
母亲也极力支持,毕竟,我们是医学世家。
说实在的,学习真是痛苦极了。在其他孩子出去玩的时候,我只能在各类补习班中度过。我的本性并不安分守己,长大些,我时常会与长辈发生正面冲突。
打破最后一根锁链的事件,是一次医闹。琇書蛧
父亲被患者家属打成重伤,直接推进了icu才勉强捡回命。但后遗症便是那双颤抖不止的手,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了。
他的性格变得愈发古怪、暴躁,对我的要求也越来越严苛,他将自己不能完成的所有愿望都强加在我的身上。
而母亲,只是一味的让我理解,让我支持,让我听话。
正值叛逆期的我,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我们拌嘴、吵架,甚至动手。
他打得过我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很快变成了老师口中的差生,逃课、抽烟、打群架是家常便饭。但他们对我没有办法,因为我的成绩总能让他们闭嘴。
这点倒是要感谢我的父母,从小就逼迫我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我学东西很快,知道如何找重点、做归纳,再加上固化的教育模板,应试教育对我而言是很轻松的东西。
到底是有文化基础的家庭,不至于拎不清学习在现代社会的轻重。
因此,我的日子混的更加肆无忌惮。还算顺利地考入不错的医学院后,我甚至不再去上课了。
我早早踏入社会,依靠桀骜不驯的个性,花言巧语的说辞,左右逢源的手段,结交了许多不三不四的人,偶尔也和所谓的执法人员打成一团。
何况,我对医学知识很了解,时常帮他们处理些小伤。不论黑道白道,我都能混的很开。
用这种对自由近乎偏执的追求,我向家庭长期的压迫做着斗争。
尽管我知道,从父亲放下手术刀的那一刻起,我就赢了。
贯彻着属于自己的原则,我不隶属于任何组织。
在世间的阴影中行走,我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事。
我参与纷争,也制造纷争;我喜爱混乱,也忠于混乱。
真有趣,将日内瓦宣言记得滚瓜烂熟的我,尽干着与各种暴力事件相关的勾当。甚至有时出了人命,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也许我的冷血与生俱来。
我本是这样想的。
但原来,我不是——至少那时不是。
因为一些朋友间的过节,我被牵连到黑道的势力纷争中。本来他们抓到我,以怎样残忍的手段对付我都是无所谓的,反正自然有人来救我。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将矛头对准了我的家人。
原本是不至于闹出人命的程度。可不曾想,我年迈的父母承受不住那般拳脚与恐吓,没有挺过去。
那天恰巧有访客登门,是父亲曾经救过一命的一家人,经济条件很差。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们也成了陪葬。
我成功脱身后,从友人那里得知这件事,连忙赶回家中——我本以为我可以不在乎的。
面对着血迹斑驳的地板,凌乱的脚步,与空荡荡的屋子,我一时说不出话。
更可怕的是,这件事竟然被压住了。
五个人命是如此无所谓的东西吗?我不信这个邪,发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去挖掘幕后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竟是因为那几个狐朋狗友得罪了一个大型企业,总部就在本市。他们的组织与企业的内部有所勾结,但发生了一些矛盾。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几人竟不知死活地冒犯了他们的一处洗钱公司。
战斗一触即发,我也被卷进其中。
包括我的家人。
而这一切,只要靠金钱与关系,就能理所当然地被摆平?
我先前所接触的阴影,只是庞大黑暗世界的凤毛麟角吗。
什么是非善恶,什么个人原则。
去他妈的。
我意识到,我之所以可以这样玩世不恭、为所欲为,实际上也只是仗着我有一个家。
这是我可以依靠的最后的港湾,不论与他们的关系如何,不论我在外面如何恣意妄为,回到家,这里就是我永远的庇护所。
这就是我与那些亡命之徒不同的地方。
如今,我永远失去了它。
我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失去双亲的痛苦,远比我所能承受的沉重的多。的确,吵架的时候,我们是进行过生死相关的人生攻击。心中恨到咒着对方早早死掉,也并不是没有过。
但说到底那只是气话。
现在才意识到这些的我,真是死不足惜。
除此之外,我一些重要的朋友们也受到牵扯。他们不顾一切的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东西,而当他们伸出求助的手时,昔日的友人都作鸟兽散。
实际上我也清楚,即使真的有人来帮我们也是无济于事的。与强权和利益对抗,一定会被碾得粉碎,不过是多拉了几个垫背的。
真正的朋友,还是少拉下水的好。
先前将生命视如玩乐之物,也仅仅是因为死亡没有降临到我的身边。当它真正与我面对面之时,我才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无力。
对亵渎生命的报应,理所当然地降临。
这灾难因我而起,也应当因我而终。那时的我,并没有坚强到可以背负着亲人的亡魂活下去的地步。
反正也……没有什么继续活着的理由。
以我的能力,要与权力抗衡,实在是太难了。
如此一来,似乎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但就算死,我也要用自己的尸体弄脏他们的领地。这是我能想到的,我最后的价值。
心怀如此觉悟的我,于一个午夜,出现在他们总部的天台上。
八十二层。
真是的,原来我也没那么坚强啊。何况到了这一步,到了我能发觉的时候,那些让我能够坚强的理由也不复存在了。
摸摸衣兜,还剩下半盒烟。抽完了就结束这一切吧。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员工在加班。
真是个吸血鬼公司呀,不论对内对外,都要竭尽所能地压榨。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很年轻,刚刚研究生毕业的样子,脸上带着一股初入社会的稚气。尽管如此,她的身上仍透出些许比同龄人成熟的气质。
漂染成好看的葡萄紫发,精致优雅的美甲,亮亮的小首饰与轻奢的化妆品香味——与那些时髦的大小姐别无二致。不过,从发尾的褪色与新生的甲根可以判断,她已经在工作上投入了很多时间。
她递过来一听廉价的啤酒,我摆摆手谢绝了。
我和她聊了一会。她懂得很多,许多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与她说话的时候,感觉不到丝毫卖弄的意思,她语言得体,智慧与城府体现的恰到好处。
自信而不自大,矜持而不矜娇,大概就是这种双商过人的样子。
在这方夜空下,我能看到她美丽的瞳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那是不竭的热情,不动的意志,与不灭的野心。
“其实现在回家也没什么吧。你这么卖命工作,是为什么?”
“唔,很多东西吧。为了不被上级轻视和下级冒犯,为了聚会的时候不只是当陪酒,为了我举起杯子时所有人都放下筷子,为了我放下筷子讲话就没人敢夹菜……为了我自己。”
真好啊。她今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事业的。
若不是死意已决,我真想和她多说说话。
远方的街道川流不息。
很快,这片繁华将不属于我。
后来的事,聪明的你一定猜到了。
当时的指引者找到了我,与我交易了第二次的人生。我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那就是前瞻力,即对未来的预见。
我去了其他城市,在这样命运之力的引导下,考取了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再加上点小小的手段——比如,我确定我能够治好你,就答应接待;若不能,就介绍一位更知名的咨询师给你。
毕竟这是一个双向选择。很快,短短两三年内我就在业内小有名气了。
再后来,我回到了这座城市。
很多东西变了,很多东西没有。
我的一位老朋友开了间属于自己的酒吧——那本是为了一个姑娘做的。她走了,很可惜,我还挺喜欢她。仇老板身边换了个小跟班,也不知道是哪儿捡来的。她和她一点都不像。
和她也不像。
她活在我的记忆中,是那样高远。
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还有再见到她的一天。
而正是在那一天,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星云。
-tobecontinued-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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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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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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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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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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