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池桃眨眨眼:“这可是咱们到京城,生意开张的第一顿饭,自然是要拿出新奇的来!”
池杏“噗嗤”一笑:“还生意开张,你还当生意做起来啦?”
池桃认真道:“我又没有与谢家为奴为仆,等于是和谢遥是雇佣关系,他雇我给他做饭,和饭馆酒楼又有什么区别?”
池杏抿着嘴笑:“新鲜词儿那样多!”依言擀成一张又大又薄的圆形面饼。
池桃过来看了看,又在面饼上抹上一层薄薄的酥油,将面饼折了几折:“还是擀开,再抹这个,这叫酥油。这样反复四五次便成了。”
自己就去择了一把豌豆苗,作为中午的素菜。
看看时辰,快到午间,估摸着谢遥也快来了,便升起火来烧热油锅,另一口灶上坐了一口深底铜锅,烧上开水,将桃花粉洒入些许。
将鳜鱼入锅两面煎到略微焦黄,旋即捞起放入铜锅,加盐调味,不过片刻便已里外俱熟,盛在铜盘内,以数片干桃花瓣作为点缀。
池杏那边也早已按着池桃的吩咐,将面团分成十二块,擀成圆圆的面饼。池桃另起一口锅,刷一层薄薄的荤油,烧热后将松黄饼烙至两面金黄方才出锅。
豌豆苗好做,一炒便熟。
饭菜刚刚做好,听雨便来叫门:“公子来了,午膳可备好了?”
池杏早已避到后头,池桃忙将谢遥和慕容凌请入正房:“这间以后便作为公子用膳的房间。”正正经经地行了个礼:“池陶多谢公子,不但带我一家进京,还安排了这样妥当的住处。”
谢遥哈哈一笑:“无需多礼。我吃着你做的饭,自然是要为你考虑,否则你这样好的厨艺,若是被人抢了去,我不是又得每天靠吃丸药续命么?”
池桃笑笑,知道自己厨艺虽好,可并没到这样的地步,不过是取了巧。
一一上了菜、饼,池桃便指着鳜鱼道:“这道菜叫’桃花流水鳜鱼肥’,是用了春日里的桃花磨成粉做的,吃起来有桃花香气,两位公子尝尝。”
谢遥见那鳜鱼不似家中水蒸做法,香气扑鼻,还点缀着几片淡粉色的桃花,夹了一筷尝了,不禁连连点头:“确实美味,伏羲你尝尝。”
见二人开始用膳,怕要说什么自己不便听的,池桃便给听雨使了个颜色就退下了,自去灶房准备做些点心给谢遥带走。
还未动手,听雨便跑过来:“池大哥,那饼还有多的么?”
松黄饼一块有巴掌大小,池桃寻思着二人最多也各用两块,因此只端了四块上去:“还有八块,可是不够?”
听雨笑嘻嘻地:“不是,公子说这饼美味,要带回家去给夫人尝尝,侯爷也说想带些回去。正好,各包四块。”
池桃想了想,架子上彷佛有一对乌木雕花的盒子,忙找了出来,将松黄饼用油纸包了放进去:“这样可行?”
听雨仔细看了看:“是喜鹊登枝的花儿,正合适!”
午食已毕,二人各自离去,与池桃说定了若是往后要来此地用饭时,提前一日遣人来知会,池桃自是乐意能够不被打个措手不及。
至于松黄饼,池桃丝毫不担心会“滞销”。她早已经打探清楚,这时代其实已经掌握了用肥肉炼制荤油之法,并能够将其运用在饮食中,例如糕饼制作,只是通过油的高温来煎炒炸的法子尚未流行开来,只在一些特别讲究的富户人家使用。所以这时候的糕点,多半是混了猪油再加上大量白糖制成,虽然香甜可口,可也极容易腻味。或是还有纯干制的点心,比如上回邵成送来的绿豆糕,一滴油也不加,适合泡水食用,否则便会干得噎嗓子。
她的松黄饼却是用酥油制成,不但有松黄的清香,更有浓郁奶香。谢遥母亲、琳贵妃都是女子,岂有不爱之礼?
打发走了“客人”,池桃关好门回到后宅,见阿楚也起来好一会儿了,正坐在桌旁眼巴巴地等着她。
“已经到了京城,什么时候去见皇上?”
池桃想了想:“那谢遥是大户人家,不如我想办法让他打听打听,那个假冒的’华音郡主’有没有进京,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其实慕容凌的姐姐便是后宫宠妃,自是更加合适,可她不想在阿楚面前提及慕容凌。
“那还不如找慕容凌……”
池桃当没听见:“等有了消息,咱们再计较,免得冒冒失失得寻不到门路。”
阿楚闷闷地应了,池桃见她不高兴,有心哄她:“有新鲜羊肉,中午咱们吃烤肉可好?”
便用铁盆烧了木炭搁在院子当中,架了铁丝蒙子,把腌制片刻的大块羊肉直接放在蒙子上烤起来。不多时便有滋滋的油脂冒出,滴到烧得通红的木炭上,冒起一阵青烟。
趁这时候,池桃又调制了小料盛了三碗,三人便围着炉子坐下,吃起烤肉来。
“嗯,好吃……”阿楚孩子心性,见烤肉又好吃又好玩,便暂时将找回身份的烦恼事抛到一边,开开心心地叫着:“那块我要!”第四
这边谢遥与慕容凌告别,打马回了谢府。
谢家是书香门第,耕读世家,只是到谢遥爷爷这一辈时,已经又两代家中未曾出过进士,却耗费大量钱财供着子弟读书,家道已经中落,祖产早被用得七七八八,却在乡里还强撑着场面,内里早已十分不堪。多亏谢遥的父亲谢南上京念书时,偶遇了宁远侯史超,十分欣赏他的才学,又见他到底是家学渊源,便将才满十六的女儿史念慈许配给了谢南,十里红妆,映红了整条长街。
史氏是全家疼爱的幺女,却因幼年祖母做主接连定的两门亲事,都以对方夭折而告终,平白传出了“克夫”的名声。史家对流言嗤之以鼻,但无奈京中已无人敢娶,因此史超才能力排众议,将女儿嫁给了一穷二白的谢南。史念慈长于武将之家,却酷爱诗书辞赋,真心崇拜自己丈夫,一路供着丈夫读书、供养公婆叔姑毫无怨言,直到谢南考中举人、进士,最终皇帝钦点了状元。又在岳家明里暗里的帮衬下,官越做越大,现今已官至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是正四品。历来做官,五品到四品是个坎儿,若能顺顺当当地在壮年便做到正四品上,那入阁便有希望了。户部侍郎又是实权的官职,谢南才三十九岁,在朝中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谢府在荷花里,这一片都是权贵人家,最是清幽雅致。原本是个前朝侯爷的府邸,本来以谢南当时的资历还买不到这样的宅子,还是在原主脱手时,史超见谢南十分悦意此处,又希望女儿离自己近些,便托人从中说项,又暗中替谢南多付了半成银子,方才置下了这处家业。
谢遥下了马,把鞭子扔给听雨,自己提着乌木盒子进了正院。
史夫人刚刚小憩起来,正由大丫鬟红玉服侍着喝茶,听见丫鬟掀帘子通报大公子来了,忙抬眼去看:“今日这般早便回来了?”谢遥十八岁上中了举人,正在松月书院读书。wWW.ΧìǔΜЬ.CǒΜ
“今儿先生去访友了,下午没有课。”谢遥把食盒递给丫鬟,早有机灵的搬了个绣墩在史夫人跟前,便坐了上去。
史夫人就谢遥一个儿子,又生得清俊,怎么看都是欢喜的:“盒里是什么?你又给娘淘换了什么新鲜物件儿?”
“是样点心。”说着丫鬟便将乌木盒子打开端了上来,“我吃着香甜,特意带回来给娘尝尝。”
史夫人最知谢遥的怪病,大半食物做好了端在他跟前,他是闻一下都想吐,小时候是真吐,大了些能控制自己,也是强忍着恶心。惯常一餐饭谢遥只能吃个两三口,若是厨子做得特别出色,谢遥动了四五次筷子,史夫人一日都要念佛了。如今谢遥称赞一样点心好吃……史夫人深感诧异,忙去看盒内,见是金黄的面饼,有些疑惑:“不过是面饼罢了,有何特殊之处?”
谢遥抿嘴笑道:“您尝尝便知。”
红玉早净了手叫人拿了碟子和筷子来,见史夫人点了点头,便伸手掰了一块放在碟子内。
史夫人拿起筷子轻轻一尝,顿觉酥脆异常,奶香满口,还有股说不出的清香,惊喜道:“确实美味。这是哪里的厨子做的?你能用多少?这样好的厨子,多少身价钱娘也给!”
谢遥笑着摇头:“是朋友家的厨子,也是偶然为之,并没有多出色。”
史夫人狐疑,正待开口,谢遥便道:“午后无事,我与母亲说些这些时日在豫州所学吧。”
从谢遥进学开始,每隔几日史夫人便要亲自指导学问。虽然谢遥渐大,已经不是史夫人所能教导的了,可母子间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这时候是不许丫鬟下人在跟前的,红玉便带着一屋子丫鬟退了出去。
谢遥方笑道:“您看我可是胖了些没有?”昨日天黑谢遥才到家,今日又一早去松月书院,母子二人尚未有过多交谈。
史夫人细细打量了一番:“是胖些,只是还不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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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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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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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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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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