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样?”
“没事。”孟忍冬摇头,给了众人一个安心的笑容。期间她一直将手端在腹前,提醒自己不能太冒进。
二凤道,“没事就好。”
孟忍冬问,“你们是怎么赶到一起的。”
二凤道,“我在隔壁听见瓷器碎了,本想进来,却听里面还有一个人,声音听着很像江……左小姐,便赶紧去了隔壁院找了小少爷。”
孟重阳坐下来,神色凝重。“我原在昌平舞坊喝酒。听到钱家走水了,就攀上围墙处看了一眼,发现无一活口。左清月应该是赶在宾客都走了才动的手。”
孟忍冬艰难张口,“严伯伯还不知道吧。”
孟重阳道,“听父亲母亲回来说,她们是与严伯伯一同离开的,当时并无异样。”
孟忍冬问,“他们睡了没?”
孟重阳道,“这个点可能刚入睡。”
孟忍冬默了半晌,道,“重阳。你也走吧。”
这不是一个贸然的决定,她从坐下时就在思考了。
孟重阳不可置信,“又要推开我?”
“当然不是,”孟忍冬看着他,语气渐柔,道,“这次真的不是要推开你,是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
孟重阳仍气的皱眉,“什么事?”
孟忍冬道,“下扬州。”
孟重阳听着不像诓骗,遂道,“做什么。”
孟忍冬道,“请他捐钱。”
孟重阳,“……”
临行前一夜,赵嘉栩与孟忍冬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话,其中有一项便是关于这件事的。
一个国家要想制裁敌人,除了力量制衡,经济强大也十分重要。此时范家手中虽只有北衙禁军,但数量仍不可小觑。而最重要的是,国库的管辖权在户部手中,皇帝未被控制前,拿钱也是要户部尚书点头的,而户部尚书钱贵早已与范家串通一气。只是大家都没料想到钱家会在这个档口横生变故。这样一来,范家更是有理由将掌管国库之权揽在自己身上。
吕梁与其对峙,可谓是无兵无钱。好在兵权赵嘉栩可以去找,但找钱也需要有一个合适的人去,而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敲定了孟重阳。一开始有多早呢?大抵在赵嘉栩决定要娶孟忍冬的时候。
孟忍冬知道这一切后,才恍然发现赵嘉栩心里的那盘棋已经下了那么久,而伏笔又埋的那么深。
孟重阳静静的听完,问,“那我要怎么做?”
孟忍冬道,“纪大师有一位兄长,叫纪充,在扬州经商,家财万贯。你需要跟纪大师一起前往扬州,请求他支持吕梁。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姐夫说,纪大师跟他的兄长有夺妻之仇。也就是说,纪充的现任妻子是纪大师的青梅竹马。三人之间或多或少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狗血事件,导致纪大师终身未娶,不见女子。”
孟重阳,“好复杂。”
孟忍冬打趣,“呐……所以最复杂的就拜托你了。”
孟重阳拒绝,“不必了。我留下来。”
孟忍冬没想到孟重阳这么坚决,“为什么?”
孟重阳道,“方才,你说你自始至终想做的、在做的都是竭尽全力护住家人。那么从这一刻起,我也一样。所以,要钱的事情谁都可以去做。但是保护孟家,不是谁都会做。”
孟忍冬道,“我可以。”
孟重阳道,“你多替自己考虑一点。”
孟忍冬沉默了。
孟重阳站起来,“我了解姐夫,他不会留你一人的。他跟你说的,应该是我们性命无虞时才该去想的事情。”
“重阳。”孟忍冬亦站了起来,微微仰头注视着眼前的重阳,鼻子酸酸的,“你才十三……不,过了除夕,十四岁了。”
孟重阳弯唇,年少稚气与英气并存,“嗯,十四了。”
孟忍冬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那姐姐再不自作主张决定你要走的路了。”
孟重阳收起笑容,道,“早该如此。”
孟忍冬摆了摆手,道,“早些休息吧,再过几个时辰,就彻底变天了。”
翌日雨水未停,转作淅淅沥沥的小雨。
孟忍冬被人轻轻摇起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她半睁开眼睛,看见父亲母亲还有重阳。
“冬儿,要走了。”孟晖说。
“去哪?”孟忍冬从床上坐起来,头脑立刻清明起来。
“李大人替你们安排了出城的马车。”孟晖道。
“哪个李大人?”孟忍冬下意识想到的便是李策。
“自是刑部的李策李大人。”陈淑淑在一旁既紧张,又不耐烦,将孟晖与孟重阳赶到外屋,又随便找了套衣裳给孟忍冬。趁着她换衣服的间隙,自己则手脚利索替她收拾了一些路上要用的物件,道,“就在刚才,刑部的人跟军队往严家去了。这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李大人差人来说目前守城门的是他的人,他能将你们带出去。”
“等等……”孟忍冬看着陈淑淑,“我们?是指我跟重阳?”
“嗯。”陈淑淑将包袱塞到孟忍冬怀里,拉着她走到外间,对孟重阳道,“你姐姐交给你了。”
孟忍冬握住陈淑淑的手,“我跟重阳走了,你们怎么办?”
陈淑淑一脸轻松,“范家没有证据还拿不了我们怎么样。李大人也说了,一起走目标太大,等段时间,他会想办法让我们重聚的。”
”不行。“孟忍冬还是怀疑,“李策为什么要帮我们?”
孟晖憨厚的脸上满是焦急,道,“若他真的要害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行了。乖女儿,你就信我们这回吧。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啊。”
孟重阳拉住孟忍冬,“就信一回吧。”
连孟重阳都这么说了,孟忍冬只好信了。
这个时间点,正门是出不去的,只能走后门。二凤在前面带路,孟晖与陈淑淑走中间,孟忍冬拉着孟重阳故意落下一步走在最后。
院子里还黑漆漆的,头顶上的伞仍然阻挡不了冰凉的雨丝扑在脸上。孟重阳伸出手,用袖子替孟忍冬挡住斜风吹来的细雨。
等到了后门,果然有一辆小型马车在候着了。
孟忍冬先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接着灯笼的火光,见父亲仰着的圆乎乎的脸上都是雨水。她伸出手替父亲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孟晖挤出一个笑容,“一定要安全出城。”
陈淑淑嘱咐孟重阳,“好好看着你姐。”
孟忍冬嗓子哽的难受。
待人都上了马车,二凤立刻驾车出发。
眼见长长巷道,孟晖与陈淑淑的身影在昏暗天色中渐渐缩小的只剩一圈圈火光。
孟忍冬的情绪再也崩不住了,坐在马车里掩面大哭起来。外面的雨噼里啪啦的落在车顶上,这哭声随着猎猎风声便微不可闻了。
为了避人耳目一路走的都是小道,很快就到了城门跟前。朦胧天色中,在一处马棚里等了一位身型高挑的年轻人和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
那个矮小的男人见到马车来了,立刻拉了拉旁边的身型高挑的年轻人,两人一前一后的迎上去。离的近了,孟忍冬才发现那个高挑的男人不是旁人,而是褚正。
褚正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两鬓,有些狼狈,可笑容还是那么明亮。
“孟小姐,好久不见。”
二凤将伞撑在孟忍冬头上。
孟忍冬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褚正努努嘴,瞟了一眼那个矮小的男人,“问她。”
矮小的男人被点名后,往前站了一步,清秀笑脸扬起一个笑容,“我叫容容,是李策的三夫人。此番由我带你们出去。”
孟忍冬没有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吃惊,因为她的身材体型还有说话的声音,都不像个男人。她是因为容容的身份有些吃惊。全昌德都知道,李策是个极其恋家的人。这次肯让自己的三夫人涉及如此危险的事情,可见是真的想要帮她们。
将她们四人带到城楼下一个小型更衣室内,里面都是些士兵的衣服。
她比划着孟忍冬的肩宽,道,“我们家大人说孟小姐是个机敏的姑娘,如果不找靠的住的人来接应,怕是不愿意走。”
褚正在一旁笑着对孟忍冬道,“李大人这是在说你事多呢。”
孟忍冬拾起手边一个头盔扔过去,道,“闭嘴。”
褚正抱住头盔,戴在头上,“正合适。”wWW.ΧìǔΜЬ.CǒΜ
容容拿了件衣裳给孟忍冬,道,“这个是我的衣裳,你穿应该合适。”她又对屋内的两名男士道,“要换衣裳了,都背过去。”
孟重阳很听话的拉着褚正背过身去。
孟忍冬拿起衣裳看了看,道,“你的衣裳?”
容容点头,“你以为我为何能在这里接应你们?”
孟忍冬道,“难道?你在这里当值?”
容容道,“嗯,当了一个守城的小官。恰巧负责换防士兵调度。这个更衣室是我常用的。无人能进来。”
孟忍冬道,“……好英勇。”
她第一个佩服的女人还是玉琼。
等三人都换好衣裳,孟忍冬问容容,“为什么帮我们?”
容容的神情很自豪,“虽然外界都道我们家大人见风使陀,欺软怕硬,但骨子里也是一位好官。”
孟忍冬有些感动,“嗯。”
有了容容的帮助,轻易混进巡逻的兵队里并没有难处。等到了巡逻的时候,容容指派完其他人后,就留下了孟忍冬等四人,道,“你们四个跟我去城外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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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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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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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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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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