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面的东西整理好了,从石台上跳下来,不由分说地给纪蓝三个耳光。
第一记耳光,是为了他说出的那一句:你跳吧。
第二记耳光,是为了自己追他的那些日子。
第三记耳光,是为了堵在胸口的那股怨气。
楼下众人沸腾,而陆小密坐电梯到地下车库,顺着指示箭头找到了十栋电梯,上楼再出门,外面十分安静。
与此同时,纪蓝一步一个楼梯,硬是从天台走到第一层。
第一个冲过来的就是陆小密的父亲。
“小密她人呢!?”
“叔叔,她回家去了。”
“回家!”
不止是陆小密的父亲,就连身旁的鱼礼苗、顾赢还有他母亲和警察,听到后都不敢置信。
“我确定回家,没事了。”说着,纪蓝掰开了陆小密父亲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双目呆滞的从人群中穿过去,一个人走进了黑暗里面。
警方确定当事人安全后,陆续开车离开小区,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纪蓝母亲受了惊吓,坐在附近的长凳子缓了许久才起身往家走。
顾赢要去找纪蓝,鱼礼苗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忙拉住他的手,叫他先回去。等过了几天再问也不迟。
这时候纪蓝回到家,想去先看看丫丫都没有睡觉,不料,门刚刚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半个脑袋,听见表妹问自己陆小密,纪蓝什么话都不想说,催促她睡觉,合上门就回房。
没一会儿,纪蓝母亲回到家,人还没有走几步,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
她敲响了儿子的房门,非得问清楚不可。可纪蓝就是什么都不说,奈何母亲把自己的嘴巴掰开,也不说。m.χIùmЬ.CǒM
“我还是回去。”
“你回哪儿去啊?!”
纪蓝已经拿上包走到门口,丢了一句:“回我自己的公寓去,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说罢,真的走了。
顾赢开车快,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公寓,坐在自己的临时床上,难以想象陆小密竟然会有跳楼这种念头。背靠在沙发背上,手里不断给纪蓝发消息。
嘟嘟嘟。
纪蓝:干什么?
顾赢顺即坐起来:你人在哪儿?
纪蓝:回来的路上。
顾赢:????
再无下文。
顾赢就像是一个老头子似得在客厅内摸着下巴来回踱步。
“是谁?”
纪蓝站在门外,无奈吐了口气:“是我。”
顾赢恍然大悟,连走带跑停在门口。
“你怎么回来了?”
纪蓝拎上书包带子顺势丢在了沙发上,往椅子上一坐,“不然,我该睡在大街上吗?”
顾赢:“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吃了没?我准备点外卖呢,你想吃什么就说。”
纪蓝站起来,朝着浴室走去,“不了,你点你想吃的,我洗了澡睡了,你别来打扰我!”
听他说话的语气,顾赢彻底打消去问他的念头,心情复杂的躺在床上,渐渐没了胃口,干脆丢开手机。
清早,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顾赢翻了身,抱着枕头继续睡,没一会儿,觉得有东西在舔自己的脚底板,微睁开眼睛一瞧,看见一只脏兮兮的小橘猫已经跳上了自己的床。
“啊——”
“蓝蓝,这货怎么进来的啊!?”说话的同时,顾赢用枕头挡住自己,满含惧意的眼神盯着可怜的小猫咪。
“你瞎叫唤什么?”
“不是,这个小东西是不是太脏点了?”
纪蓝弯下腰抱起小猫,干毛巾裹在它身上,“洗一洗不就不干净了吗?至于你吓成这样样子吗?快起来!”
“……”顾赢一头雾水的穿好拖鞋,走进浴室洗漱。旁边,纪蓝正在给橘猫洗澡。
“呃……你给它什么好处了,这么听话,你让它干啥就干啥?”
纪蓝懒得搭理他,埋头小心翼翼的给橘猫轻轻揉尾巴上的脏东西。
“你今天不需要上班吗?”顾赢吐掉口里的牙膏泡沫问。
“不用,倒是你,是老板就可以睡懒觉吗?”
顾赢耸耸肩膀:“今天周末,你忘啦。”
纪蓝还真的不记得今天的日期,“嗯。”
“昨晚睡得好吗?”
纪蓝:“一般般。”
“帮我那一条新毛巾。”
顾赢打开柜子找了一遍,“哪儿?”
“抬头。”
“哦哦,原来在这里,”顾赢递过去,“厨房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收拾得很好?”
“又不是你收拾的,用不着自豪!”
“是是,老弟,你和……”
“咳咳咳,”纪蓝抱住猫站起来,“我出去买点猫粮,早饭该你做。”
“呃?不是,我从来没有下过厨,你让我做,确定吗?”
“做成什么样就吃什么,”纪蓝边说边拿出雨伞,“还是说,帮你带回来?”
“带回来,随你带什么我都吃。”顾赢说完,探出头,笑嘻嘻的伸出一只手对纪蓝比划了一个v。
鱼礼苗闭口不谈昨晚的事,尽管母亲满怀好奇的问自己到底知道什么,父亲嘴上什么都没说,但也看得还出来其实他在担心,毕竟要跳楼的陆小密又不是陌生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只要走在小区内,哪怕是在回来的公交车上,总会听到有人说起那个跳楼的女孩子,自顾自的猜测她有多大,住哪儿……
还有人在打听纪蓝家,如此反复说着,好似不解开这个疑团,他们的努力就会白费。
过了几天,纪蓝父亲出院,这时候外面的风声已经渐渐弱了,但关于纪蓝和陆小密的话还是飘到了他的耳朵内,本来就对儿子不满,这会儿满肚子都是火气,回到家,压根不听妻子的劝,打电话给纪蓝让他马上回家。
纪蓝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恰好手里也没事,从公寓出来,搭乘公交回家。
还没进门呢,纪蓝就听到屋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脚步自然而然止住,又自然而然的继续走,停在门口,掏出好久没有用过的钥匙,嘎吱一声,把门打开。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父亲这时竟然会砸来一只水杯,好在是杯身从脸庞划过去,没有砸中。
“纪蓝,你个混小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让陆小密要去跳楼!?”
每一个字都夹杂着愤怒和火气,纪蓝立在原地顿了顿,并没有说话。
父亲那张暴跳如雷的脸,是纪蓝第二次看见,上次是因为得知自己没有考研,而是拿了导游证的时候。
“你今天不说清楚就不准出这个家门!!”
纪蓝的母亲比他还着急,满脸都是急出来的汗珠子,望着老的在发火,小的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心绞痛,摁着心脏背过去换气。
“说话啊!”
纪蓝迟疑了好一会儿,面不改色:“说什么?”
父亲脱下自己的鞋,正要丢过去,看到鞋底不够厚,转而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去厨房拿来了擀面杖,对着儿子的脸:
“你还好意思问我说什么,你说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纪蓝只想说这句。
“你……”
纪蓝母亲忙扶住丈夫,指着儿子问:“你去看看小密没有?她现在怎么样啊?”
“我不知道。”
两老懵了。
纪蓝母亲语气变得生硬:“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差点因为你跳楼,你怎么不去看看啊?孩子,你到底是怎么啦?”
纪蓝觉得这话问得很可笑,自己分明什么也没做,也从未想要伤害任何一个人,怎么倒是自己跟犯了滔天大罪似得。
“陆小密就是恶作剧,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知道。”
说完,纪蓝抬起头,对上父亲那双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睛:“我猜她有病!”一语罢了,纪蓝再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望了望母亲的脸,转身离家。
纪蓝知道自己这样做,这样说很残忍,跟冷血无情的蛇一样,让人害怕。可现在不狠,彻底断了陆小密的念头,以后不也是害了她吗?
自跳楼的一个星期后,纪蓝才开始打听陆小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问凌霄霄。
当凌霄霄接到纪蓝的电话,猜到他想问什么,她是陆小密喜欢纪蓝全过程的见证者,里面的心酸和苦辣,别人不懂的她全都了解。
正好,她倒是想问问纪蓝,怎么做到如此狠心不闻不问。
两人连约的的地方都没有深思熟虑,小区南门后面的工地上,一人站在路边,一人蹲在另外一边,十几米之外还有挖机正在挖土,轰隆隆的杂音,倒是很合两人的心意。
还未竣工的路上,依然有人经过,一人两人三人……
凌霄霄抬起头看了眼顶头的太阳,斜着眼睛去看纪蓝的背影,丢出一句:
“早干什么去了?”
声音不大,纪蓝倒也是听清楚了,回过头,看了几眼:“什么都没干。她现在还好吗?”
“你说呢!?为了你都可以跳楼,你却是让她去死,说真的,纪蓝,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心肠歹毒的男人,太让我失望了!”
末了,一阵叹息。
纪蓝弯起嘴角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被她牵着鼻子闹腾一辈子吗?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要是真担心她,就劝她别把心思在花费一个不会喜欢他的人身上,这样只是浪费时间。”
凌霄霄说不出话来。如她所知,纪蓝确实从未对陆小密有那种亲密的动作或是称呼,规规矩矩的,甚至是非常死板。也确实是陆小密一直缠着他,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想着想着,她替陆小密想通了,得不到的人,你再粘人只是让人心烦和讨厌,怎么做都是别扭或是错的。
尤其是对纪蓝这种一根筋的男人来说。
“然后呢?”
纪蓝继续说:“然后你该告诉我,她怎么样,就算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至少我也有错。”
凌霄霄站起来,拍了拍手,吹掉手掌的黄灰,“小密她搬回家了,每周都要去看心理医生,前段时间情况不太好,跟神经病似的。昨天稍微好了点,一个人可以睡觉,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嗯。叔叔没照顾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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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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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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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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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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