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崂山镇,我不由得想到初次来到这里时的情景,那时我拼命逃走,却被清霖从染缸里抓出来,他的残暴和狠毒,至今都让我心有余悸,而红三娘,就这样被牵扯进去,最后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当日的崂山镇,还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只有寥寥几个魔教的据点,这一年间,魔教势力不断扩张,自崂山镇以南,皆成为魔教地盘,而这崂山镇,就是诗黎手下的地界。
让大部队在原地待命,我和褚洵、了梵三人身着夜行衣悄悄潜进镇中。镇中巡逻的紫衣人很快发现了我们,那两人看到有陌生人闯来,立时投出几枚暗器,褚洵舞剑,轻易将暗器一一抵挡,那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轻敌,就要喊嚷开来,被褚洵和了梵一手一个挟持住,跪在地上。
“去禀报你们舵主,有客人要来。”我转了转拇指上的戒指,看着地上那两人惶恐地退了几步,又转身跑了回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一队紫衣人马出现,为首的那人衣服质地好上不少,神情也一脸倨傲:“究竟是何人生事?所为何事?”
“在下只是想从宋舵主这里借个道。”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招惹魔教,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冲那人一笑:“宋舵主刚挖掉了坎门门主清霖的据点,果然是好大的威风。”从诗黎传来的消息中得知,她和清霖在争夺南方的地盘时损失了不少人马,虽然清霖占据的地盘多,处于上风,但这崂山、桦风二镇,她却从清霖手中抢夺了过来,为的是替我打开进攻魔教的通道,为此,诗黎还折损了一个门主。
那人看我的目光露出一丝疑惑,也总算有了点脑子:“这位小姐是?”
我不说话,脱下手中的戒指,递给那人,这枚戒指乃是上古玄铁打造,镶嵌着和田玉和祖母绿,雕刻着精细的花纹,这正是诗黎的戒指,魔教见此戒指,如见少主本人。
那人只看了一眼,就露出惶恐的神色,急急跪下:“少主。”他身后众人不明状况,也忙跟着跪下。
宋舵主将诗黎的那枚戒指高高举着,递还给我:“这位小姐戴着少主的戒指,可是少主有命令下达?”
“正是,我等要借道崂山镇,还请宋舵主行个方便,再有就是,此事切记莫要传出半点风声。”
“是。此事如有人敢走露半点风声,我定让他身不如死!”后面的紫衣人内心一凛,都不自觉将头低下几分。
如法炮制,我们借道崂山镇、桦风镇,在桦风镇南部宫家的旧宅住下,两日后九月晦日,便是诗黎继任魔教教主的大典,诗黎告诉我,清霖那日必反,而我们,就趁此机会冲进魔教,杀清霖一个措手不及。
晚间,我与几位肱股在宫家一间正房议事。我居于尊位,左侧依次是褚洵、了梵和孟缇,右侧宫家家主在上位,依次是左家、韩家,李育虎则侍立我身后。
宫家家主率先感叹道:“老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重回这里,魔教所趋,血流漂杵,幸好我听得高人指点和韩老儿率领一家老小北上,投奔洛阳连府,才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一旁韩家家主无不担忧:“只是那位高人,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虽为魔教内应,告诉我们魔教少主和坎门门主争权,让我们趁机南征,但魔教会不会见我们前来,一致对外?”
我拿眼看向褚洵和了梵,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闭口不提。诗黎的身份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其余众人也只是知道魔教之中有我们的内应,却不知道是谁,这次我们经过崂山、桦风二镇,众人以为要经过一场恶战,不想我却凭着诗黎的信物轻易借道,众人不免对我们这个魔教内应的身份产生好奇,韩老儿这是拿话试探我。
“某一直瞒着诸位,并非是不信任诸位,只是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闪失,眼下进攻缙云山在即,万不可节外生枝。”
“盟主谨慎,我等自然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连盟主,这些日子你让众人分散开行事,直至今日才聚在此处,定是有要事要部署。”
“孟缇兄所言极是,诸位听令:沿途留一部分人马候命,缙云山一旦打起来,南方各地就都要开始打了。九月晦日那一天,了梵小师傅引我们上山,上山之后,李育虎,你带着许峥嵘等人对付兑门门主霓泽,左兄与孟缇兄,你二人对付乾门门主忝禹,宫前辈与韩前辈,就烦请你们二人直取清霖项上人头。”
“是。”
众人皆领命退下,一时房内只有我和褚洵、了梵三人。
“了梵小师傅,阿洵,一旦我们攻进去,诗黎的身份不言而喻,恐怕她会遇到危险,你们二人武艺最是出众,烦请二位保护好诗黎。”
“无需连盟主多言,小僧自然会护黎儿周全。”了梵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激动,也是,他与诗黎已经一年多未见了。
“阿珩,你……”
“连府有那么多护卫,阿洵无需担忧我。”我摇摇头,端起了盟主的架子,放高声音:“听令便是!”褚洵见状,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我看了梵一直若有所思,心中一动:“当日听闻了梵小师傅言及要去少林寺还俗,这话还作数吗?”
了梵脸竟微微一红:“小僧,小僧自然是,说到,做到。”
两日后,缙云山脚一个巨石后,四个紫衣人走过。
我拿眼神示意褚洵了梵二人,这两人相视点头,同时飞身从巨石后窜出,褚洵长剑挥舞,直直刺穿一个紫衣人的胸膛,了梵一掌直击一个紫衣人的后脑门,前面两人反应过来,就要大叫出声,褚洵长剑已经刺破他的喉咙,了梵也将另一人的咽喉扼住,四人瞬间毙命,竟没有一丝声息。
或许是清霖正忙于夺位,山脚下只有四个紫衣人,如此正好,我传令让众人在缙云山脚集合。
我着一身白色孝衣,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大家从四面八方一涌而出,渐渐集合整齐,乌泱泱覆盖整个山脚。
众人集结完毕,李育虎清点人数,然后跪在我身前:“请盟主发号施令。”
“诸位,一年以前,与魔教教主濮阳在九嶷台一役,诸位当中不少都丧兄丧父,此一役,是武林之痛,是天下之痛!这一年来,魔教愈发嚣张跋扈,占领南方七城二十三镇,屠城残杀,血流漂杵,无恶不作,人心向背,南方不少世家拼死投奔洛阳连府,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某有一日能号召武林豪杰,讨伐魔教,为诸位报仇雪恨!”
我看着底下不少人已经握紧双拳,但又不敢发出声音来,极力隐忍,低头看着这一身孝衣,我不由得想到,今日立冬,是父亲去世一周年的忌日,正好,爹爹,我用这样的方式纪念你,你可欣慰?
“而某当年在魔教中,就与魔教中一人结为盟友,这一年来有她相助,我们才能知道魔教的部署和动态,此次也是她,某才得知魔教实则早已外强中干,正是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魔教中内乱不止,而这,正是武林之机会;也是我这位盟友,助我等借道崂山、桦风二镇,顺利直抵缙云山。”我顿了顿,看到宫家几人都好奇不已地向我看来,他们对我这位神秘的盟友,早已是好奇已久。
“某这位盟友,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的魔教教主,诗黎!”
此言一出,众皆惊愕,谁能想到,一年以来帮助武林意图摧毁魔教的竟然是魔教的教主!
我将大家的惊愕和疑惑尽收眼底:“诗黎与她师父濮阳不同,她早已对魔教心生厌恶,意欲毁掉魔教,在一年之前,就与我结下同盟。为韩前辈、宫前辈和峥嵘兄等人指点迷津,让你们投靠洛阳连府的,也正是她!”
恰在此时,一阵凛风吹来,卷起朵朵白色雪花,竟然下雪了!
宫家家主上前一步:“立冬时节降瑞雪,乃是吉兆!盟主与诗姑娘的同盟有上天眷顾,此次南征,定能旗开得胜!”
我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心中轻轻道,爹爹,你曾说要陪我看雪,现在你可看到了?Χiυmъ.cοΜ
了梵早已记下诗黎以前所绘的地形图,领着我们一路上山,避开重重机关,众人莫不心中惊骇,若是没有了梵引路,就这样冒冒失失冲上来,只怕武林人又一次要近乎全军覆没了。
大家若是方才在心中还对诗黎有一丝的怀疑,眼下也都消除了,哪有人会放敌人进来,连自己的老底都详细掏给敌人,何况我们沿途也都留下足够人马,不怕整个南方都打起来。
“斩除清霖,歼灭魔教!”穿过层层机括,再也不用隐蔽,瞬间就群情激奋起来,复仇的热血充斥在内心。
“斩除清霖,歼灭魔教!”
“斩除清霖,歼灭魔教!”
喊杀声响彻云霄,紫衣侍从们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身首异处,仇恨从来都是最有力量的,是眼前的人,是他们杀害我的兄弟,我的父母,我的好友,让家不再成家,血债就用血来偿吧,让你们也来体会一下我们的心境。鲜血与白雪重叠在一起,眼前只有你死我活,这一役,我一定要赢!
我和褚洵、了梵率着众人直接冲向大殿,那里是诗黎继位大典的举行地,我要尽快去见诗黎,而诗黎孤身一人应对魔教中的几位首领,只怕会有危险。
我率先冲进大殿,便看到诗黎的身影,诗黎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衣,她仗剑而动,玄衣起舞,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诗黎似有感应一般,也转头向我看来,金丝花纹端丽秀美,为着继位大典,她施了粉黛,向来清冷的面庞明艳动人,红唇夺目,眼角红色泪痣更是夺人心魄。
我与诗黎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一年了,我终是不负结盟,应约而来。
“斩除清霖,歼灭魔教!”
武林众人唤着号令便向清霖袭来,清霖身旁的护卫忙出来抵挡,见势不妙,又有一群紫衣人涌入。
清霖后退几步,转向诗黎:“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已经是气愤和惊愕到极点,“大家都看到了吧!教主勾结武林盟主连珩,意欲颠覆魔教,你们都要做魔教的叛徒吗?!还是要跟着本门主一起,领先教主之命,清理门户!”不想清霖竟然拿濮阳出来说事,魔教中几个老人的面孔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恰在此时,我看到刑堂主立于诗黎身后,已经拔出手中长剑,我惊呼一声:“诗黎小心!”
与此同时,了梵已经飞身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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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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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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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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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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