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身体怎么样？”
局里一个美女同事迎面过来，朝他打招呼，秦漠受宠若惊：“早早早，没病没灾哈，挺好的。”
可能是因为昨夜胖子打的那通午夜凶铃，非说什么玉佛闹鬼，闹得他再睡下之后也连连做噩梦，今早居然没听见闹铃响，直接睡到了大天亮。幸好局里工作性质特殊，只要不耽误任务就成，没人说啥，迎面还有同事嘘寒问暖，秦漠还挺感动。
秦漠穿过陈列古物的走廊，有男同事递过来一杯咖啡：“感觉怎么样？”
自己啥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秦漠一头雾水地接过，干笑两声：“挺好挺好，谢谢哈。”
他在那人关切的目光里毛骨悚然地往前走，终于发现这气氛不对劲儿。人人组队送温暖？自己平时虽然挺自恋，但也绝对没到人见人爱的程度，该不会是局长要商量着把他开除吧？
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热咖啡，又敷衍了几个来问好的同事，刚抬腿迈过安保门，见沈白正要迎面打招呼：“秦漠前辈早……”
秦漠鬼鬼祟祟扫一眼四周，在沈白困惑的目光里，飞快地拽着沈白闪至偏僻拐角处，惊恐地压低了声音：“小白，我是不是又犯啥事儿了？还是boss要跟我年后算账了？”
“啊？”沈白迷茫地眨眨眼睛，“什么时候的事？不可能吧，您在局里业绩一直最高啊。”
“那你们今个儿干嘛都跟吃错药似的，拼命跟我打招呼？”
“啊，您别胡思乱想……”
沈白恍然大悟，松了口气，正要跟秦漠解释，却见对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秦漠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神经兮兮地推测起来：“肯定是之前我给老孟求情求得太狠了，要么就是前几天给局长捎早餐忘了给他加个蛋……”
沈白目瞪口呆，这么蠢蛋的话真是秦漠前辈说出来的？
嗯？局长的早餐是秦漠前辈做？
嗯？不对不对，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这个啊。
“秦漠前辈，你发没发现，你今天的状态真不对劲儿……”沈白抽抽嘴角，“稳住，别胡闹了前辈，你还记得昨天你们和局长一起带回来的古器吗？”
“当然记得，胖子半夜还给我打电话说闹鬼。”秦漠见沈白神色不同寻常，也正了正色，纳闷问道，“是那玩意出事儿了？跟我的身体情况有什么关系？”
“不怨您今天迟到，今天陆前辈他们也不大对劲，您去看看吧。”沈白领着他往工作区走，“胖子说听见怪声还梦见怪梦，陆前辈今天开车上班险些出车祸，局长……暂时还不知道。”
秦漠听着他的话，忽然回忆起局长口中“闹鬼”的传闻。
不对，自己今天思维的确有点儿乱，他晃晃脑袋，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准准地丢进垃圾桶里：“怎么会这样？科研部出结果了么，玉佛里藏了什么东西？”
“有致幻剂效果，但效果更强烈，时隔上千年居然还残余着一点作用。”
秦漠皱了皱眉，听得暗暗惊心，那这玩意在古代该有多霸道？
“哇老秦你可算来了——”
沈白领着他左拐右绕，却是直接推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秦漠抬眼扫了一眼，见局长还没到，胖子和陆少川正在办公桌旁等着。他前脚刚迈进来，就听见胖子的哀嚎声：“老秦我跟你说，古人的致幻剂太牛了，我昨晚真以为自己见鬼了——”
一旁陆少川胆大包天，在局长办公室公然点起一支烟，墨镜下看不清眼神，幽幽开口：“你哭个啥，老子差点牺牲在上班半路，我说什么了？”
“放心吧，局里待遇好，也算工伤。”秦漠笑着跟沈白走上前去，正色问道，“科研部的说没说，致幻剂的配料主要是什么？”
“初步推测是一种古代的草药，现代已经绝种了。”陆少川娴熟地吐出一口烟圈，透过墨镜看了秦漠一眼，加重了局长二字，“小白说他好像在古代看见过，咱们等局长回来再商量吧？”
秦漠看看空着的办公椅，爽快一笑：“行。”
这两人对视的时候似乎各怀心事，沈白不明其意，正要开口表示自己随时可以，忽然被胖子暗暗捏了一把。他疑惑地回过头，见胖子依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不知从哪拿出一袋巧克力递过来：“小白白，吃不？”
沈白默默地点头。
他入职的这些日子以来，局里的气氛着实融洽，同事们都绝不是什么坏人，但听说秦漠前辈自从调入局内以来，一路高升，任务极少失败，在局里已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的确有隐隐压局长一头的气势。而陆前辈是情报局成立的第一批人员，可能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看秦漠前辈的反应，也俨然察觉这一点，有意退让，和光同尘，不争锋芒。
沈白决定和胖子一样保持中立，难得糊涂，默默跟胖子一起分巧克力去了。
不多时，办公室门再次被人推开，几人转过头去，见鸿怀古正拿着一叠机密文件走进来。他的黑西服依然笔挺斯文，一丝不苟，神色平静如常：“我把下发的任务文件拿来了，查一查玉佛背后那段历史就好。”
鸿怀古将文件放在桌上，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任务，习惯性地伸手抽走了陆少川的烟，丢在纸篓里。
陆少川罕见地没嚷嚷抗议，目光好似见了鬼，几人默默地注视着他。
鸿怀古正摊开文件，阳光下一张白净的脸略显疲惫，终于抬头扫了一眼几人，皱了皱眉：“怎么了，致幻剂对你们影响这么重？我过会儿还要去上面开会，你们还有什么事？”
“局长您……领带呢？”秦漠默默地一伸手，指指鸿怀古的领带，“要我把我的借给您吗？”
鸿怀古低头扫一眼自己的西装领口，果然空荡荡的，出门时忘了系。
这致幻剂作用比他想象中还可怕。ωωω.χΙυΜЬ.Ｃǒm
鸿怀古沉默一下：“嗯，谢谢。”
见秦漠拆下领带，他本想伸手接过，秦漠却已颠颠地上前一步，亲手为他扎上领带，动作要多狗腿有多狗腿。他本就比鸿怀古高出一头，此时低着头帮他打领带，鸿怀古甚至确认，他能嗅见自己西服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他不是与人熟络的性子，过分亲近的举止往往让他本能地不适，不知为何，或许是阳光晃在自己的镜片上，一时产生恍惚感，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某个故人，分明音容截然不同，可那个人也曾这么厚着脸皮蹭过来，故作亲近，誓不罢休。
鸿怀古静静地站着没有动，看着秦漠指尖动作娴熟，给自己打好领带。
“怎么走神了？局长你也受影响了啊。”秦漠嘿嘿一笑，“我们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胖子居然做梦梦见了瀛朝，陆少川差点出车祸，我倒是没啥事，就是起床晚了……”
潮水般涌上的错觉，随着他的话破碎，鸿怀古从短暂的恍惚中拔出，平静地望向秦漠：“仔细讲一讲。”
秦漠把几人的经历简单重复了一遍。
陆少川揉着额头补充一句：“不瞒您说，刚才您走进来，我居然以为是个啥怪物进来了。”
胖子胆小，闻言飞快地看看四周：“啥样的怪物啊，我不会也能看见吧？”
“怪物？我执行任务时见过，就是那种恐怖片里一样的……”沈白认真回答。
“啊啊啊小白白你可别说话了——”
鸿怀古似有所思。
“不提怪物。你们说的香味我应该闻到过，是不是类似女人的体香？我和张浔……”
沈白无奈地看了胖子一眼，提起某个故人的名字，他忽然顿了顿，一刹好似有根小刺扎了下心口，继续道：“我和张浔在雁郡见到过类似的，就是水下那尊让人自相残杀的菩萨像，里面应该就参了这种东西，当时我们的确产生了幻觉。”
“根据小白提供的情报，他在宫里也听说过‘雁家宝贝’之类的东西，可能这玉佛就是出自雁家人之手，皇帝拿来另有用途。”秦漠点头，正色接过话题，“您没来之前，我想了一下，如果说它这是一尊普通的玉器，那么失窃也不足为奇，可关键是，它不是普通的玉器。”
陆少川与沈白对视一眼，距离四人结束短暂的对话到局长迈入办公室，中途不过相隔短短两分钟，在头脑发晕的状态下，秦漠居然理清了这么多。
胖子对此没什么看法，他了解老秦的实力，而且他只是个通讯员，只需要保持通讯就行。
秦漠继续琢磨着：“这么说，有人从皇帝身边窃玉，肯定不只是窃玉卖钱，而是另有目的……说不定不是个小任务，能挖出史册没记载的历史也说不定，局长您觉得呢？我觉得派我和小白去比较好。”
沈白在几个前辈身旁没什么话语权，在一旁跟着点头。
鸿怀古与他对视，伸手抬了抬镜片，眼中泛起思索之色。
“你梦见了瀛朝？”他忽然转头望向胖子。
胖子一惊，连忙咽下嘴里的巧克力，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根本没见过啊，您说奇不奇怪。”
“每一件古物都有他的历史，冥冥中会与某个人产生联系。”鸿怀古眼神平静，下一句话出口，几人同时一愣，“胖子，这次的任务，你去吧。”
“等等，胖子？”陆少川诧然反问。
胖子连忙扶住黑框眼镜，瞪圆了眼，结结巴巴问：“局长你你你……开玩笑吧？”
“没有。”
“我哪儿执行过任务啊我……”胖子欲哭无泪。
“凡事总有第一次。”
“局长，历史任务毕竟不能出岔子，胖子没有亲身执行过，恐怕……”秦漠正要说下去，鸿怀古却淡淡地抬起头与他对视，薄镜片后眼神冷静，不容置疑。
他在刚入职时，见过这样的眼神，深潭里藏着烈火。
秦漠把剩下半句话咽下去，默默地拍拍胖子的肩膀，目光同情：“走吧，我送你上路。”
“上刑场啊你？！”胖子嚷嚷，遂被秦漠毫不留情地拖走，“局长，局长你清醒清醒啊，局长你这是中毒了……”
“看来我的确中毒了。”鸿怀古坐在办公椅上，拿起钢笔签下胖子的名字，见陆少川和沈白还犹犹豫豫地站着，轻描淡写一抬头，“你们也想体会体会我中毒什么样？”
“啊，不不不……”
陆少川飞快地拽着沈白跑了。
办公室门被随即关上，鸿怀古静静目送着他们离去。
派太聪明的人去，绝非好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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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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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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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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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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