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宫墨寒回到别苑时,大夫已经将药碗收好,准备离开了。
“有劳大夫了。”
宫墨寒客套了两句,等大夫走后,又回了竹清阁,照看沐宛言。
此时,沐宛言已经昏睡了过去,刚刚小产,已经耗费了她的全部精力。
睡了也好,但愿在梦里,她没有痛苦。
宫墨寒守在床边,凝望着沐宛言,面色严峻。
太子已经垮台,原本他以为自此自己就能和沐宛言过上平静的生活,可太子垮台后,墨王府依旧是风波不断。
宛言刚刚查出有孕,汤药就被人下了毒,下毒未果又处心积虑地将毒药给换成五行草,害她小产,到底是谁要这么针对她,这样做,对他又有何好处?
而且,宛言有孕一事,除了府中亲近的人,并无他人知晓,难道墨王府中还有他人的奸细?
宫墨寒眉头挽成了一个疙瘩,嘴唇紧抿,思绪乱成一团。
“不好。”
突然,宫墨寒低声咒骂一声,如果说王府真的有奸细,那么大夫出府之后恐怕就危险了。
宫墨寒连忙派风无缰出府,暗中护送大夫回家。
一直到日落,风无缰才风尘仆仆地回了竹清阁,宫墨寒看着脸色铁青的风无缰,又看了看熟睡的沐宛言,皱了皱眉说:“去书房说。”
叮嘱小月要照顾好沐宛言后,宫墨寒和风无缰便离开了卧房。
在宫墨寒离开后不多时,突然一支短箭穿过窗口,射在了沐宛言躺着的床榻上,距离她的额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小月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得失声尖叫,惊醒了沉睡的沐宛言。
“娘……娘娘……箭……”
小月惊恐地看着床头那支短箭,哆哆嗦嗦地说。
顺着小月的目光,沐宛言看到了那支差点射在了自己脑袋上的短箭,脑袋突然一片空白,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才知道后怕,原来自己时时刻刻都处在险境当中。
只是短箭上扎着的那封信,又让沐宛言打消了来者是要她性命的念头,难道是有人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她微微侧身,费力地拔下短箭,取下了那封信。
“我去禀告王爷……”
小月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等一下。”
突然,沐宛言叫住了小月。
只见她脸红似血,拿着信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胸脯因为用力喘气而不停地大幅度上下起伏着,而她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封已经被她打开了的信。
小月不知道信中都写了什么,但王妃娘娘的反应实在是不正常,她只得停了脚步,又转身回了卧房,生怕自己离开后,王妃娘娘会再出意外。
“王爷呢?”
良久,沐宛言才将信合上,抬起头问小月。
这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波澜。
“王爷……去了书房。”
小月有些迟疑地告诉了沐宛言,毕竟刚刚沐宛言的反应实在是令人担心,而现在却又平静得太过于异常。
听了小月的话,沐宛言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小月忙上前扶住了她。
“扶我去书房。”
刚下床,沐宛言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只得倚靠在了小月身上。
小月想要劝沐宛言躺着休息,沐宛言却坚持一定要现在就见到宫墨寒,小月无奈,只得扶着沐宛言,慢慢朝书房走去。
走去书房的每一步,对于沐宛言来说都格外艰难,身体虚弱是一方面,然而她更怕的,是那封信的内容会得到宫墨寒的证实。
信中清清楚楚地记录了,她前去制衣坊取嫁衣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被强暴了。
是宫墨寒找到的当时已经昏迷的她,他亲眼目睹了她和那个男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一起。
怪不得,自己失踪回来那几日宫墨寒对自己若即若离的,还有宫墨寒得知自己怀孕时那复杂的眼神,之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沐宛言咬紧牙关,试图给自己继续往前走的勇气,因为她每走一步,都像人鱼公主走在刀尖上般,疼痛无比。
书房内,风无缰正向宫墨寒汇报着他出府后发生的种种情况。
“属下失职,大夫他……在我赶到时,就已经死了。”
“这是他走时带走的药碗,属下给拿了回来。”
风无缰将药碗小心递给了宫墨寒。
“给王妃调理身体的大夫死了,药渣也清理干净了,仅凭这个药碗又能查出什么,现在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摆弄着药碗,宫墨寒有些自嘲地说。
好,很好,王妃刚刚查出有孕,就被人下毒,刚刚小产,药渣就被清理得一丝不剩,而大夫刚刚查出药中有五行草,就被人杀害,消息和动作这么快,看来王府定是有内奸无疑了。
他悉心呵护的,以为是皇城中最后一方净土的墨王府,竟然有了内奸,而他却后知后觉,直到所爱之人出了事才知道。
宫墨寒握着药碗的手,越收越紧,险些将它给捏碎。
“属下想,这件事会不会和娘娘……被辱那件事有关?”
看着一脸恨意的宫墨寒,风无缰小心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件事万万不能让王妃知晓,以后在王府就不要提了,小心隔墙有耳。”
听了风无缰的话,宫墨寒脸色一暗,放下手中的药碗,对风无缰说。
“是。”风无缰低头应了一声,看来过了这么久,那件事仍旧是王爷的禁区。
“还有……你刚才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可以试着去查一下,但是一定要小心不要泄露出去了。”
“令牌给你,有必要的话,可以调动护卫队。”
宫墨寒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递给了风无缰,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风无缰退下。
“属下告退。”
接过令牌,风无缰向宫墨寒作了一揖,然后准备离开,向书房门口走去。
宫墨寒则又重新坐了下来,闭着眼睛,双手轻轻揉着额头,眉头皱成一团。
之前他一直将宫正羽当做最大的敌人,用了这么多年,费尽心力,才终于将他给扳倒,可墨王府却仍不得安宁。
现在看来,应该是墨王府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敌人。
而这个敌人,显然要比他和宫正羽都聪明的多,一直以来他都隐匿在暗处,将他与宫正羽玩弄于股掌之间,看他与宫正羽两虎相杀,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个幕后敌人会是谁呢?又为什么要一直对着宛言下手?
宫墨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提了提神,思绪却依旧乱作一团。
正思索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离开的脚步声,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风无缰忙推开门追了出去。
“王妃娘娘?”
还没跑两步,风无缰就看到了被小月搀扶着的沐宛言的背影,诧异地喊了一声。
只是在听到风无缰的喊声后,沐宛言非但没有回头,反而是在小月的搀扶下走得更快了。
书房内,宫墨寒听到风无缰的喊声后,心里一颤。
宛言什么时候来这书房了?为什么连门都没进就直接离开了,她……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宫墨寒心里一惊,生怕他与风无缰说她受辱一事被她给听了去,怕她无力承受这种打击。
来不及多想,宫墨寒起身便追了出去。
而沐宛言在逃也般地离开书房,回到卧房后,依旧无法平息自己狂跳的心脏,直至现在,她仍旧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都是真的。
给她开药的大夫死了,而他死时风无缰应该就在现场,还将保留的唯一证据药碗给拿了回来。
而宫墨寒说了什么她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到了一句大夫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什么的。
当她靠近书房,将耳朵贴到门上想要听的更真切时,她听到了风无缰的脚步声,吓得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敢面对宫墨寒,是怕信中的内容被证实,还是怕孩子小产和她最为相信的男人有关系……
很快,宫墨寒就追到了卧房。
沐宛言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看着既孤独又绝望……
“怎么不躺着休息?”
宫墨寒心疼地上前给沐宛言披上外袍。
沐宛言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窗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
其实她并不相信宫墨寒会做出伤害她和孩子的事情,可如果信中内容是真的,她就不敢肯定了,毕竟,没有人能够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宫墨寒的。
如果说她小产真的和宫墨寒有关系的话,那么她也能够理解,却绝对不会释怀。
“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见沐宛言不说话,宫墨寒试探地问她。
而他试探的口气,在沐宛言听来,却更像是做贼心虚。
不过,作为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沐宛言知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时,一切都不能断定。
可她仍旧不得不防着他,因为那个小产的孩子,那差点射到她头上的短箭,彻底打通了她内心深处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神经。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信中内容的真假。”
沐宛言轻轻舒了口气,将那封已经被她手心里的汗水给浸湿的信,递给了宫墨寒。
果然,当宫墨寒看到那封信的内容时,神色复杂,却难掩忧伤,他嘴唇轻启,眉头微皱,看着沐宛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信中的内容是真的吧!”
看到宫墨寒的反应,沐宛言的心已经凉了大半。
“嗯。”
良久,宫墨寒才“嗯”了一声,却打破了沐宛言心中最后的支撑,她如倒塌的楼房般,“轰”的一声,被击的七零八落。
“为什么当时没有告诉我?”
沐宛言佯装镇定,可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却还是出卖了她。
“我怕你知道后会承受不住……”
沐宛言越是装作若无其事,宫墨寒就越是心痛,揽着沐宛言的胳膊也越发紧了。xǐυmь.℃òm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沐宛言的心软了软,不管怎么说,当宫墨寒得知自己被强暴后,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照顾她的心态,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有一点沐宛言不明白,她失踪那日,对于自己被强暴一事竟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说是她被下药迷晕的话,那为何当她醒来后除了身上的几处擦伤,并无任何异样呢?
作为妇产科的大夫,她对女性身体的构造最为了解,对于男女之事,虽说在宫墨寒之前并未亲身实战过,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她在王府醒来时,胴体干净,没有丝毫不适,也并无男人体液。
虽说在此之前,她已经和宫墨同过房了,那也只有那一次,而且第二日起来时走路都不敢大动,这是大多数处子头几次同房时都会遇到的状况。
可她被强暴那次,是在宫墨寒之后的第二次,却没有丝毫感觉,这不得不让她感到怀疑。
“你送我回府的时候,可曾有人替我检查身体,又是谁替我清理的身体?”
沐宛言终于回了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宫墨寒。
她澄净的眼神让宫墨寒一惊,他没想到,沐宛言在得知自己被强暴后,仍然能如此镇定,不卑不亢,不自忧自怜。
甚至是能够第一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条理清晰地分析这等上不了台面之事。
这一点,宫墨寒自愧不如,也让他越发觉得沐宛言魅力非凡。
“事发突然,送你回府后,是小月帮你清理的身体,之后才请的大夫。”
宫墨寒语气虚浮,原本看着沐宛言的眼睛望向了别处。
当初送沐宛言回府后,宫墨寒关心则乱,一心只想着怎么将这件事给压下去,并没有想到找大夫去帮沐宛言验身,现在想来也是自己太过于大意了。
“宛言是发现了什么?”宫墨寒问。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女人小产是污秽之事,切莫冲撞了王爷,我还是回别苑住吧。”
沐宛言抬手,将宫墨寒揽着自己的胳膊轻轻推开,在小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沐宛言走得很慢,却无比执着,宫墨寒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感觉,沐宛言好似有什么不愿告诉自己的心事,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像是隔了层捅不透的纱,比之前更加疏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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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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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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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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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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