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三极记(第一部)——川泽>第八十一章 寥落川父女相认
  离川和延泽经历的凶险发生得太快了,还没有传到寥落川,此时的寥落川正沉浸在脉脉的余晖之中,宁静的夕阳在那一排排挤挤挨挨的房顶流淌,有些斑驳的古旧气息,不知道哪个房屋中突然传来孩子欢快的笑声,这笑声从房子里冲出来,在夕阳中扑闪扑闪的。

  无定先生那方干净整齐的小院子中有一个石桌,石桌旁坐着无定先生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道袍外罩着一件浅褐色素纱禅衣,禅衣虽然颜色朴素,但领口和袖口处都有细致的黑色绲边,绲边的针脚细密,每一针脚之间的间距都分毫不差,一看就是出自顶级衣工之手。这男子面目俊朗,额头饱满,两条剑眉下的眼睛略微细长,瞳孔漆黑炯炯有神,如同一汪深潭,平静深邃,他端坐在那里,身形沉稳如钟,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质和威严。

  这男子就是予族退位的皇帝,也是离川的生父。都说大隐隐于市,他退位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肯定是找了一处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了,可是没人想到这个大王爷却住在这等喧闹吵杂的地方。大概是超脱之人,无论身处何处,内心都都一潭止水,自从与息夫人分离,大王爷对人世的一切早已经心灰意冷,所以他虽然身在尘世中,心早已听不到这些喧嚣了。可是,自从听说息族来的小圣主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后,虽然他依然保持着平日的淡漠,但是和息夫人的那些往事又一幕幕地在他的眼前闪现,让他的内心泛起了波澜。

  “大王爷,您放心,青女做事谨慎稳妥,如果有那小圣主的消息,一定会很快回来告诉我们的。”无定在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他微微起身,朝门外看了看。

  “有劳无定先生了。”男子朝无定先生微微颔首,又将目光转向门外。

  “大王爷您当年虽然被迫和息夫人分开,但是没想到您的女儿竟然来到予族了,这等缘分,真是柳暗花明啊。”无定看着面前的这个老朋友鬓角隐现的白发,心中感慨万千。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治理息族,又照顾孩子,实在是苦了她了。现在想起来,当年和她分开时,她是那样的决绝,原来是不想让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面对两族长老们的非议啊,如果当时知道真相,我就是与天地为敌,也绝不放手。”大王爷长叹了一口气,有一片半枯的叶片落到他肩膀上,又缓缓滑下去。

  “我当时第一眼看到小圣主,就觉得她是您女儿,她和您长得太像了,而且她无意间露出了那个铁鸢,更让我确定了她的身份,所以赶紧去找您了。”

  “先生您说她和泽儿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无定微笑了一下,“他们究竟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不过小王爷少年老成,为人纯善,功夫也超群绝伦,而且我看他对小圣主特别关心,有她护在您女儿左右,您大可不必担心。”

  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女子腰间环佩的叮当声在门外响起,一个身着草绿色裙衫的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大约二十来岁,身材高挑,体态轻盈,一双大眼睛将她本就白皙的脸庞衬托得分外活泼,看来是走得急了,她的脸上密密地沁着一层汗,胸口也快速起伏着,“大王爷,无定先生,我没有找到小圣主,于是就先去四王爷府看看,结果看延泽的那个贴身侍卫临风带着一群人匆匆回到了王府,听说好像是小王爷被人打伤坠崖了。后来我又听说我们安插在胭脂铺的一个人突然失踪,胭脂铺的其他人说,之前有个姑娘来找了他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说好一刻钟就回的,可是过了一个时辰都过了,人还没有回来,他们四处去找也没有找到。我听那些人说的那个姑娘的样子,感觉像是小圣主,所以我就赶紧回来通报这个消息,请无定先生示下,是不是要加派人手去找小圣主?”

  “胭脂铺的人有没有说那个姑娘去哪里了?”大王爷的手猛然握成一个拳头,他站了起来,紧盯着青女。

  “具体去哪儿了,他们没有注意,但是他们说那姑娘很匆忙地向南走了。”青女顾不上喘气,急忙回答。

  “向南,那是出城的方向,不好。”大王爷面向无定先生,“无定先生,请你加派人手分几路去城外搜寻,我这就先行一步,沿途去找。”

  说完,大王爷就直奔门口而去,刚到门口,就见巷子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是个姑娘,一眼看上去,这姑娘眉清目秀,肤如凝脂,虽然眉头紧蹙,行色匆匆,但是神态举止却有着普通大家闺秀无法企及的华贵之气。姑娘手拿着一柄三尺短剑,剑鞘由息族特有的紫金木制成,剑鞘的边缘用金线镶嵌出了一朵朵莲花,一派花团锦簇的模样。

  这女子就是离川,一拐进巷子,她就看见无定先生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人身材瘦高,虽然巷子中光线很暗,但是离川还是看见他的眼神在熠熠生辉,那人看见她,也站住了,顿了一顿,他脱口而出:“离川?川儿?”

  无定见走到门口的大王爷有些异样,赶了出来,离川也正好到了门口,无定刚才脸上还紧张的神情松了下来,他笑起来了,“正是无巧不成书,刚刚还在为小圣主您担心呢,您自己就来了,快请进。”

  离川冲那个陌生男人点了点头,那人也正看着他,目光如春风和煦。

  三人走进院子中,青女也早已经眼疾手快地在那石桌上加上了一个茶盏,又给茶壶中添满了水。

  虽然猜到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离川还是很有分寸地措手行礼,“晚辈离川,请问怎么称呼前辈。”

  “我是予族的大王爷。”大王爷说。

  “小圣主,他可不仅是大王爷,还是您的父亲呢。”无定为离川倒上了一杯水,微笑着。

  “川儿,你先喝口水,听我慢慢给你说。”大王爷有些宠溺地看着离川,这孩子眉眼间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举止之中又有着息夫人的那种柔和和娇媚。wWW.ΧìǔΜЬ.CǒΜ

  “二十多年前,您母亲还是小圣主的时候,她跟随息族的先圣主来到予族,商谈共同治理凤宁城之事。那时候她和你现在一般大,女孩子和女孩子总有很多聊不完的话题,她很快就和柳辰成为了朋友,那时候,我和柳辰常常一起切磋棋艺,所以也和你母亲熟悉了起来,两个年轻人的心自然也就走到了一起。”大王爷顿了顿,他看向远空,那个女孩清澈的笑声仿佛从云中飘了出来。

  离川静静听着,她发现父亲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那淡然的眼神中有光亮闪过,如同黑夜里从云的间隙中闪现的月光。

  “你母亲回到息族之后,我们常常相约在凤宁城见面,这样过了很多年,距离不但没有冲淡我们的感情,反而让我们携手终老的信念更加坚定。后来先皇驾崩,我继任皇位,在将予族的种种事务安排妥当,将皇位禅让给三弟之后,我就去了息族,那时你母亲已经是息族圣主了,我在息川上和你母亲过了将近一年的时光,那段时光真的太美好了,我们形影不离,每天一起练武,切磋棋艺,我辅佐你母亲治理息族。可是自古以来各族之间不得通婚,传说通婚会引起天地震怒,虽说谁都知道天地震怒的说法是无稽之谈,但是墨守成规的长老们却不允许通婚这样的事情发生,两族长老联合起来反对我和你母亲的事情,本来我和你母亲很坚定,我们打算为息族圣位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后退隐山林,但是人还没有找到,你母亲却突然坚决地要与我分开,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你就明白了,你母亲这么做是为的是不想让你一出生就遭受长老们的非议。当时你母亲的侍女清如曾经暗示过我很多次你母亲怀孕的事情,可是那时候我没有明白,这一别就成了终身的遗憾啊。”

  “那这个铁鸢呢?来予族之前,母亲从来没有说过这个。”离川将铁鸢取出来,交到父亲的手中。

  看到这个铁鸢,大王爷的手有些颤抖,“这个铁鸢,是我和你母亲共同的朋友沐尘帮我们打造的,沐尘先生是隐族长老,三族之中,隐族长老能够制造法器,他用息族的千年寒铁造了这个铁鸢,并且取了我的血封存在里面,这样如果你以内力唤醒这个铁鸢,铁鸢就会变成一只鹰隼,无论我在哪里,它都会带着我去找到你们。”

  “这些事情母亲从未说过,母亲对我一直很严格,也从不允许我打听和练功读书无关的事情。这次我来予族,母亲一定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才拿出了这个铁鸢的。不过她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个铁鸢,因此我从来没有用过,没想到她说的那个故人就是父亲您。”

  大王爷长叹一声,对着远方,“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是我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我真的希望能有机会补偿你们母女。刚才听说你去了城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延泽呢?”

  听父亲问起延泽,离川就把自己如何轻信别人的话、延泽如何被打落悬崖又被皇上所救,以及她和延泽如何发现长庚山,皇上如何将玄瑶暗藏在宫中二十年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大王爷和远觉默默听着,脸上的表情越变越沉重。

  “玄瑶为了为远知报仇走火入魔,皇上纵容玄瑶滥杀无辜。他们都是至情之人,但是反过来为情所困,既是弃苍生不顾,也是自苦。”无定看远山依旧,但故人却不是当年的故人,不禁悲从心生。不过见自己的老友和女儿重逢,心中又多了一些欢喜,“皇宫的局势,先让青女去打听后再议。今天大王爷和女儿重逢,是天大的喜事,无论怎么样,我这个老友一定要置薄酒庆祝。”

  无定的一席话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大王爷手拿着那只铁鸢,看着眼前的女儿,百感交集。和息言在息川分别的刹那,他就仿佛走完了一生,从此心如槁木,再也没有走出寥落川半步,他以为自己的余生都会在寥落川渡过,可是当自己的女儿出现在眼前,他瞬间就回到了在息川上和息言渡过的那一年,他便明白,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忘却,其实都还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只差一个手势,便会死灰复燃。

  饭后,父女二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离川不但长得像大王爷,性格也像大王爷,都是温和之人,比起严格冷峻的母亲,离川倒好像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更合得来,二人聊着,不觉月已中天。

  突然,一阵如暴雨般的马蹄声撕破了宁静。

  “青女回来了。”无定听出了马蹄声中的急促,打开门走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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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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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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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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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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