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素见,就是玄瑶。
“泽儿去过长庚山了,不过你放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动远知的。”皇上看着玄瑶的眼睛,他太了解玄瑶了,他知道她要干什么。
玄瑶握着那块名牌,握得太紧了,她右手的每个指甲都有殷红的血渗出来,血在名牌的凹陷处缓缓流淌,将“远知”那两个字勾出了一圈红边,“比武前一天,我被远觉囚禁到长庚山的屋子里,他在那个屋子里外都布满了机关,只要远知走近,机关就会被触发,我也会中箭身亡,远觉借此来威胁远知让出未来的帮主之位。我一直在想,远知比武的前一晚在哪里,现在我知道了,他一直在长庚山的山顶上看着我却无法救我,他怕自己第二天遭遇不测,所以他只好将自己的名牌藏在那块石头下面,他希望我能发现,知道他来看过我,这么多年,我终于听见了他的那一声告别了。”
“我答应过帮你报仇,就不会食言的。这么多年,你都在当我的侍女,委屈你了。”皇上走下来,他想拍一拍玄瑶的肩膀,可是他的手停在半空,这个男人的眼中有种微光闪动。
“远知一定以为他只要输了比赛,远觉就会放过我们,他就能和我远走高飞,远离江湖去当神仙眷侣,他真的太傻了,他一定没有想到远觉想要的,其实他的命。”玄瑶抚摸着那块名牌,她的肩膀抖动着,她觉得自己的胸中有巨浪翻涌,眼睛无比酸胀,可是她却哭不出来,这二十年了,无论她多么痛苦,多么思念远知,她却没有眼泪,她的心在看到远知尸体的刹那就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在太阳下暴晒的干裂的石头。
“我一听说远知输了比武,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可惜我还是去晚了,如果能早点救你出来,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皇上长叹一口气。
玄瑶看了皇上一眼,“我现在怎么样了,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吗,那些没有用,只会挡路的人,本来就是蝼蚁。”
“玄瑶,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藏在我身边,我趁着挑宫女的机会将真的素见放出宫去,把你留在身边,我一直护着你,因为我一直记得我代表皇室参加江南派帮主即位典礼时,那个唯一不把我当作皇子尊敬,带着我偷偷去帮主闭关的石室玩的姑娘,她那么善良,那么活泼,我有时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皇上走到窗边,他深深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玄瑶一声冷笑,“那个玄瑶,早已经死了。善良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只有比毒蛇还毒,才能保护自己。等我杀了远觉,我就会去长庚山中陪远知,他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孤单。”
皇上猛然回身,他握着玄瑶的手,“玄瑶,你醒醒吧,远知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你该让他入土为安了。你知道吗,你入宫以后,有一次你说要去长庚山,我偷偷跟去了,我看到你躺在远知尸体的旁边,像寻常夫妻一样和他聊天,我真的很心疼,我很想把你从那里拉出来,可是我没有,我走不进你的心,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这些年我发现我错了,我当时应该一巴掌打醒你,否则你也不会就这样越陷越深。”Χiυmъ.cοΜ
“皇上,您贵为一族之主,却是妇人之仁,你也知道,我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庇护,我要利用你帮我杀远觉。即便远知将落叶飞花传授给了我,我最多和远觉打个平手,他投靠了四王爷,四王爷实力雄厚,手下高手如云,我更不是远觉的对手了,所以,我得依靠你。”玄瑶从皇上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可是我只要看着你平安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我说过,我会帮你报仇,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只要有人走近长庚山,哪怕是普通的农民,你也从不手软。可是即使你已经变得这样,我还是纵容你。我发过誓,此生我纵容你杀戮无度,罪孽深重,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变成最低贱的牲畜,任人宰杀,帮你偿还你这一世欠下的血债。”皇上的手还保持了刚才握着玄瑶的手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才放下来,缓缓往里走,他的脚步沉重极了。
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椅子旁,皇上坐下来,轻声说道,“我一定会帮你杀了远觉,但是,你放过延泽和离川吧,这些年,你也知道,我虽然有十六位妃嫔,但是我从未在那里留宿过,我的心中只有你,我无法和她们亲近,所以我也没有子嗣。泽儿从小在宫中长大,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亲儿子,我不希望你杀他。”
“如果只是因为他知道了长庚山的秘密,看在你救了我又收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他。可是皇上你忘了,小王爷现在是我们最大的挡路虎,如果不是他一次次插手,我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他活到了今天。”玄瑶说话的声音恶狠狠的。
“谁也想不到泽儿会牵扯进来。我们的计划本来很周密,我故意服毒昏迷,柳辰和息夫人是旧相识,她不想失去我这个傀儡,所以去息族求助,息夫人将离川派来帮我祛毒。四王爷觊觎我的皇位,一定会千方百计杀了离川,离川是大王爷的女儿,大王爷和息夫人一定会联手为女儿报仇,杀掉远觉和四王爷,这样我们坐享渔人之利,你也就报仇了。可是百密必有一疏,离川屡次脱险,获许,她命不该绝吧。现在泽儿那么爱离川,我更不能让离川陷于险境了,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相信你比我更懂得,我不能让泽儿一生都像你一样在思念和煎熬中度过。”皇上看着玄瑶的眼神很温柔,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很坚定。
玄瑶背对着皇上,“我早已经忘了那种滋味了,我只想杀了远觉,将他碎尸万段。”
“我说过,我会帮你报仇的。如果你对我有一丝的感激,我希望你能放过泽儿和离川。”
“如果我不放过呢?”玄瑶缓缓转身,她的手中捏着一片白色的花瓣。
“我虽然不会落叶飞花,没有你的内力深厚,但是江南派的剑法和予族皇室的内功心法,我也算是练到了巅峰,我们几十年没有比过了,不过如果比起来,或许我们会同归于尽吧。”皇上还是那样温柔的眼神,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参加那次典礼,我在明月山住了几天,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练功,一个丫头跳出来要和我比试,我还纳闷呢,谁那么大胆,敢主动和皇子比武。一晃二十多年了,再比一比,也好。”
话音未落,那片花瓣已经向皇上的咽喉直飞过来,花瓣带起的劲风将厚重的天鹅绒帘子撕成两半,一朵朵红色的绒在空中飘荡,又纷纷落下。
“唰。”剑光一闪,在离皇上咽喉半寸的地方,那片花瓣被剑划成两半,从皇上的左右两边飞过,将他身后的两个花瓶击得粉碎。
“你为什么不躲?”玄瑶手中拿着剑,她用了落叶飞花,也是她拔剑救了皇上。
皇上没有说什么,他轻轻站起身走到门口,头侧了侧,想说什么又没说,停了一会,他走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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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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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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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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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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