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达明月山时,天空正下起了蒙蒙细雨,雨太细了,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风吹散了,在空中形成了一团一团的雾气,有时那雾气被风吹到地上,就在地上留下一块淡淡的水印,如同拓石碑时,那带着墨的拓包在宣纸上轻轻一扑,便留下了一团墨痕。
雾气扑在离川的脸上,她的脸色显得更润了,她长长的睫毛上也凝了一些雾气,细长的眼睛看着延泽时,那眼神便如同在水一方的仙子。如果不是因为此番上山是为了调查远知之事,延泽一定早已醉倒在这眼神之中。不过,即便对离川有再多的爱恋,此刻的他也只能努力克制住,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主谋,只有这样,他和离川才能真正地相守一生。
显赫一时的江南派的大殿前,杂草丛生,雨雾被风卷来卷去,像是有人在空中舞蹈,静寂的山中,虽然没有一丝人生活的痕迹,但是离川和延泽还是谨慎地握着剑,在大殿里仔细搜寻。
从大殿出来,一无所获,二人站在大殿前,看着曾经巍峨的大殿现在这般的败落,不禁生出许多感慨。
“我小时候在皇宫,经常听皇爷爷提起过江南派的辉煌,可是真难想象,也就是短短二十年,曾经的江南派,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延泽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你看,即使是这里曾经发生过血流成河的杀戮,也都没有了痕迹,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白骨露野,都会在时间中消失。”毕竟是经历了一些事,离川此刻站在这曾经堆满了尸体的大殿前,倒是没有寻常女子那样的惊恐,更多的是对世事的感慨。
一阵雨雾扑到离川的脸上,离川的一丝头发动了动,遮住了眼睛,延泽伸手帮她把这缕头发拨开,他的手停在离川的脸上,“这世间变幻莫测,时间太快了,遇到你以前,我的日子就那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没觉得什么,可是遇到你以后,我每过一天,都觉得时间流逝得太快了,我害怕一不小心,我就把你弄丢了。”
虽说是予族中最为才华横溢、果敢谨慎的贵公子,但这延泽谈起恋爱来,却缱绻至极,如同一个孩子,恨不得与离川时刻相伴着。
离川脸红了,她垂下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又一阵雨雾扑在延泽脸上,重重的,让延泽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拉起离川的手,“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转到大殿后的一排石屋处,刚走到第一间附近,离川和延泽就同时停住了,他们闻到了第一间石屋中传来的淡淡的沉香味道。二人互相看了看,马上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他们把剑抽出来,警惕地靠近那间屋子,空中突然有一只大鸟飞过,荡起了雨雾的涟漪,那沉香味更加清晰了。
和前面的大殿一样,那间石屋一看也被弃置了很久,石刻的花窗上爬满了藤蔓,门早已不见了,从外面看进去,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件小屋的布置,一张石床、一张石凳,还有一张石桌,全都爬满了青苔,只不过,那石桌上的香炉虽然锈迹斑斑,但是里面的香灰,却是新的,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小小的香炉中。
离川和延泽再次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走进了这间石屋。
“这香灰是新的,这个人是不是刚刚走啊。”离川仔细地看着香炉。
“是柳辰公主。”延泽肯定地说。
“啊,真的是她吗?你怎么这么确认?”离川虽然已经听延泽说了柳辰和远知之间的往事,但是她见延泽这么笃定,还有有些疑惑。
“她不是刚刚走,应该是三四天前来的。这个香虽然是沉香,但是里面加了一种特别珍贵的东海珠粉,柳辰喜欢沉香的味道,但是嫌那味道太浓,所以她用的香,是加了珠粉的,你看这灰烬,是不是看上去有些闪光。”
离川仔细看着香炉中的灰烬,果然见灰烬比一般的要亮一些,“不过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刚刚走?”
“东海珍珠,一颗就价值连城,磨成粉加到沉香中,也只有柳辰才会这么做。这里很潮湿,即便沉香中添加了珍珠粉,香味也会在空气中保留三四天,我们闻到的香味很淡,若有若无,如果明天来,香气应该就会全部散掉了。”
“带着香来这里,显然是为了祭奠什么人啊,不过到这空屋子来祭奠却很奇怪,是不是她当年就没有找到远知的尸体啊。”离川仔细检查屋内,没有看到什么密室入口或者蹊跷之处。
“看样子她没有找到远知的尸体,所以只能在这里祭拜。茶馆的掌柜说当时柳辰得到消息时,其实皇爷爷已经派人开始清理这里了,派来的人不一定认识远知,把他的尸体与其他的尸体一起埋掉也有可能。柳辰那会还只是你这么大,不像现在大权在握,皇爷爷一定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予族的笑柄,不让她继续寻找也有可能。”wWW.ΧìǔΜЬ.CǒΜ
“柳辰公主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可见对远知用情至深。如果是你呢,有一天我在一场混战中失踪了,你会怎么做?”离川只是打算设想一下柳辰的心理,就随口说了一句。
延泽听离川这么说,心中一急,他赶紧上前捂住离川的嘴,将离川紧紧拥在怀中,“你怎么拿自己举例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的,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离川看延泽着急得眼睛都红了,也觉得话说得有些唐突,“我只是随便说说,想推测一下柳辰公主的想法。”
“如果是我,那一定是把天地都翻一遍,也要把你找出来啊,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也不会独自活着。”延泽突然顿了顿,“我明白了,柳辰公主每年都会派出亲信到江湖的各大门派去探访,说是为了稳固皇室和江湖的关系,这在以前是没有先例的,这么说,她肯定是在寻找远知的下落。”
“远知会不会还活着啊?是不是他偷偷把落叶飞花传给柳辰公主了呢?”离川说道。
“很难说他是否还活着,不过如果柳辰公主和远知当年确实相爱过,那远知也有可能将落叶飞花偷偷传授给柳辰公主。看来我们还是要再去一趟寥落川,请无定先生好好回忆一下江南派内乱的情形,他当年就在现场。”
二人于是在江南派的遗址处又细细地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可疑之处才下了山。下山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可是山上雾气还很大,阳光把雾气晕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彩圈,像是这明月山上,开出了无数七彩的花朵,在空中浮动、荡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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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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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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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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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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