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过一个路口,延泽突然出现在眼前,离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手握在剑柄上,“小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延泽看见离川的样子,也有些惊讶,“刚才你匆匆走了,我不放心,所以追过来看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发冷。”离川的声音微弱,眼神有些恍惚。www.xiumb.com
延泽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你着急走什么,除了你那个师兄,我就不能帮你了吗,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不用麻烦小王爷了,我没事。”这些天她的神经都一直紧绷着,几夜都没合眼,已经累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虽然她想挣脱开,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延泽没有说什么,他瞪了离川一眼,将她搂得更紧了,然后他打了个呼哨,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棕红色的马从另一个巷子飞奔而来,这匹马高过了两边的屋檐,阳光将马的影子照在房顶,那影子在房顶疾驰奔腾,如同黑色的浪涛在房顶汹涌。
没多久,他们便到了一处叫做仁心医馆的地方。这是一处普通的医馆,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里面浓重的药味,医馆的前面是一条青石板的路,走的人太多了,那些青石板已经变得光滑油亮,泛着暗哑的光。青石板路的旁边有条小河,清澈见底,几个妇人在河边洗菜,河里的一群群小鱼追着飘在河面上那些废弃的菜叶,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漩涡。远看上去,医馆里暗暗的,仅仅有些人影和蒸腾的白汽在闪烁,走近了,才发现那医馆里面很宽敞,伙计们各司其职,有的在抓药,有的在挑拣药材,有的守在熬药的炉子旁边,人虽然很多,但都是安安静静目不斜视的样子。
延泽刚刚扶着离川走进去,就有一个小伙计迎了上来,“公子、夫人,是看病还是抓药啊?”
见小伙计误会了自己和延泽的关系,离川不禁脸红,她刚想纠正小伙计的错误,延泽挽了挽她的手臂,离川会意,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最好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她便没有多说,只不过略低了低头,掩饰心中的尴尬。
“看病。”延泽简单回答。
小伙计引着他们在一个桌前坐下,接着就有位须眉白发的大夫走了过来,他见离川气息紊乱,面色潮红,便问,“是夫人身体不适吗?”
“是的,夫人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有些不舒服。”延泽关切地看着离川,眼神中满是焦急,似乎离川真的是他的夫人一样。
“请夫人伸出手来。”
延泽拿着离川的手放到桌上的小枕上,大夫为其把脉,片刻之后,大夫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中满是疑虑,“夫人可能是连日劳顿,加上略微感染了风寒,有些脉象不稳,并无大碍,注意保暖即可。但是,我却觉得夫人体内有股很重的郁结之气,阴阳运行失衡,夫人以前是生过什么病吗?”
穿着延泽的衣服,离川感觉暖和一些了,她见延泽仍然握着自己的手,脸微微红了一下,“我小时候是生过一场大病,那病起得无根无由,但病症好像和您说的一样,当时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我后来整整病了一年才好起来了,可是时间久远,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一旁的伙计见大夫已经诊好了,便端来了一壶茶,“公子夫人请喝茶。”
“现在看来似乎也无大碍,不过这是先天的不足之症,我看二位尚无子嗣,以后夫人怀胎了,要么身体就会因此而转好,但是也有可能因为怀胎而出现凶险,两种可能都有,还是要多多重视。”
听大夫说到怀胎一事,离川尴尬得将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呛了出来,她大声地咳嗽,茶水喷出来,淋到了衣服上,湿了一大片,她掏出手帕擦拭,延泽也赶紧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大夫以为说起了不足之症的话让夫人紧张得咳嗽了,顿觉有些歉意,便拿出细针,准备替离川施针灸止咳,可是刚刚取出针,他就在半空停住了,他的眼睛停在离川的手帕上,“夫人常常服用胡药吗?”
“胡药,胡药是什么?”离川慢慢止住了咳嗽,她又喝了一口水,诧异地看着大夫。
“难道是我看错了?可否借夫人的手帕一观。”这大夫是个医痴,对一切的医药都很感兴趣,所以他一看见离川手帕上的那块污渍,便想起他曾经听说过的胡药。
离川看了看手帕,发现自己刚才突然咳嗽,忙乱之中不小心拿错了手帕,将那神秘人遗落在自己房间的手帕拿出来了。她回头看了看延泽,延泽看上去要平静一些,他对着离川点点头,离川将手帕交给了大夫。
那大夫眯起眼睛,将手帕举起来,就着屋顶天窗照下来的光仔细看着,天窗上下来的那束光朦朦胧胧的,那手帕似乎在光线下浮动起来,神秘莫测。
“那就怪了,看公子和夫人的言谈举止一定是书香门第,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匪人,夫人的手帕上怎的会有断肠草的痕迹呢。这手帕是妇人出嫁时所用吧,予族的姑娘出嫁时,都会用孔雀石的染料染一些布匹盖在嫁妆之上,也有的会染些手帕、绸巾什么的。孔雀石染出来的布匹很亮却容易褪色,但也不会完全褪成白色,我看您手帕上的这圈白色,大概只有断肠草才能将它腐蚀成这样。”
“这和胡药有什么关系?”延泽问到。
那大夫见延泽离川二人听得仔细,越发得意,便开始大掉书袋,“老朽我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是却自幼跟着父亲学习医学,对药学特别感兴趣,识得这予族的所有草药,要说对各种草药的了解,我绝不逊于任何人。我听说有种胡药,下药极猛,除了用草药外,甚至还以水银、断肠草等毒物入药,一剂药下去,病者要么一命呜呼,要么起死回生。断肠草性烈,和其他草药在一起一定是会分出层次来的,这不,您这手帕上的痕迹,我看着像是擦拭过胡药而留下的,黑色的污渍是药,白色的一圈就是断肠草腐蚀的痕迹,再想起夫人的先天不足之症,觉得您是不是请过胡医?”
“这手帕的确是夫人的,但是好像不是我们成亲时新染的,夫人节俭,这是成亲之前就用的吧,是吗?”延泽看着离川,轻轻按了按离川的手。
“是啊,这个大概是我姐姐成亲时染的,多下来一块送给我的。”离川和延泽已经达成了默契,明白了他的意思。
“请问大夫,您觉得这是什么药呢,夫人家离这里很远,得一个月的脚程,一时间也无法得知,您说夫人有先天不足之症,但是她生病是小时候的事,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或许这药和她生病有关。不过,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胡医,哪里有胡医啊?”延泽问。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敢肯定,这就是胡药,”那大夫捏着胡子,想了想,又压低声音悄悄说,“胡医源自予族北部的蛮人,现在渐渐在予族各地出现,不过听说胡医很邪,除了用断肠草、水银这样的剧毒之物外,有时还以胎儿的胞衣甚至是夭折的胎儿入药,所以估计除了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一般人都不会去找胡医治病,我虽然对各种药都很感兴趣,也不敢贸然去寻找。但是根据我对医学的了解,这断肠草性子极热,或许会起到活血化淤的作用。胡医没有什么正经的医馆,但我听说城外有家猪肉铺,这铺子只卖各种下水,不卖猪肉,传说他家在暗自经营胡医的生意。不过,也只是传说,没有听说谁真的去过。”
“好的,谢谢了。”延泽从袖中取出钱,放到桌上的一个竹制托盘中,扶起离川,二人对大夫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公子夫人,以后要是怀胎了,记得来找老朽开养胎的药啊,”那大夫提高了声音,对着二人的背影喊着。
离川尴尬得脸上都出了汗,她一直不看延泽,急匆匆地向前走。可是延泽心中却特别高兴,他那本来冷静的脸上一下子漾起了笑容,如同夏日那收不住的午后骤雨。仿佛要让那些人都相信二人是夫妇一样,他细心地替离川擦了擦汗,挽住了离川的手臂,扶着离川缓缓上马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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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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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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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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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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