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到了。”转过一个狭窄的巷子,他们便到了一条宽阔的路上边,路的对面就是皇宫,几个老兵举着两丈来长的杆子,正在点灯。路灯用金色的陶瓷制成,上面盘旋着一条长龙,长龙的嘴上顶着一个白玉的罩子。那些杆子的头上都有一个铜环,环上兜着一个油灯,灯里火焰熊熊,他们把油灯送入那白玉灯罩中,灯骤然亮起,就像是龙突然喷了火,把那朱红的宫墙照得壮丽又悲怆。
“这里的守卫都认识我,我如果送你进去,反而让你引起别人的注意,你从这个门进去,向右前方看,你就可以看到一个最高的银杏树,朝着那个树的方向走,你就可以到沁芳宫了。”延泽没有回头看离川,他指了指那宫墙。
“你对皇宫怎么这么熟?”离川站着没动。
“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延泽回过头来,他说话的口气很轻,同时又像是叹了一口气,那气息拂动了离川耳旁的一缕发丝。
离川沉默了一会,向皇宫的方向走出。
“你有事就去找春满楼的那个女子,她叫翠眉,她会找到我的,”延泽朝着离川的背影轻喊,“不过以后要出宫,就走这个门。”离川停了停,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接着,她走过马路,背影淹没在一群宫女中,她们排着队鱼贯而入时,延泽还是轻易就从中认出了离川,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突然漾出了笑意,连他自己都惊了一惊。
“怎么,小王爷打算在这里站一夜吗?没事,明天临风再陪您来站,反正你都让人家走这了门了嘛,那就天天来等着。”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延泽身后,他笑着看着延泽。
“你是每天都要找打是不是?我说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醒皇上,为了这予族的苍生。”延泽大步离开。
“小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都对,临风该打。”临风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接过延泽的轩辕弓,跟上了延泽。
朝着那棵巨大的银杏树,离川很快就走到了沁芳宫,秋池也正好赶到,看到离川,她紧走几步迎上来,“川儿,你没事吧,我正准备回来找师兄商量呢。”
“师姐,你也都好吧,我没事,那个人带我躲避了一会儿,从巷子里走回来的,他说泰丰门已经埋伏了杀手了,让我们以后不要从那里出入皇宫。”
“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们?”秋池不解。临风送秋池回来的路上,一直蒙着脸,冷冷的,秋池一句话也没有问上。
“我也不知道。”在没有弄清楚延泽的目的之前,离川不想说出延泽的身份,这个人就如同那张画像一样,成了属于她自己的一个心事,这心事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子元匆匆赶来,“二位师妹,我正找你们呢,我刚才收到息夫人的飞鸽传书,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我们,她派清如姑姑到凤宁城来传口谕给我,按照清如姑姑的脚力,她最近就该到了,我来和二位师妹说一声,今晚便启程去往凤宁城。你们两人在这里一定要小心,我速去速回。”
“可是师兄,我们今天……”秋池打算将今天遇险的事情告诉子元。
离川拉了拉秋池的手,打断了秋池的话,“大师兄,我母亲有没有说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息川上都还好吧。”琇書網
“没有说,不过看情形,是什么重要的但是又不方便写在信里的事,不然息夫人也不会派姑姑亲自来,二位师妹不要担心,倒是你们在这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子元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了临行前息夫人给他的铁鸢,看了看,交到离川手上。
“这是什么?”离川看着这个铁制的只有拇指般大的鸢鸟,大为不解。
“这是临行前息夫人交给我的,说是如果我们在予族遇到什么万分危及之事,就以内力唤醒这只铁鸢,自然就会有人来救我们,除此之外,夫人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我要暂时离开,就把它交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子元从怀中取出一条羊皮细绳,将铁鸢挂在绳子上,交回到离川手中,“川儿你随身带着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有事就互相商量,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和师姐会互相照应的,这个是我母亲交给你的,还是你保管吧,这一路凶险,你或许比我们更需要它。”离川想把铁鸢还给子元,她朝子元伸出手。
不容离川多说,子元已经转身离开,朝着新月的方向奔去,颀长的黑色身影在那冷月之下,显得孤绝又飘渺,在离开视线的那一刹那,离川看见子元略略回了回头,虽然是黑夜,离川还是看见了子元回眸的深深的眼神,羊皮细绳上还带着子元的体温,温暖着离川冰凉的手掌。
离川和秋池走进沁芳宫,宫中已经是华灯初上,引来了一大片飞虫围着那些灯乱舞,不时地撞着灯罩,发出扑棱棱的响动,值夜的宫女们已经开始在各处巡视,一队宫女走过,引得空气中的风荡了荡,再无别的响动。
离川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刚准备进房间,突然站住了,原来她的门帘在微微地晃动,像是刚刚有人从这里走过。她看了看外面,月色朗朗,万里无云,一丝风也没有,她抽出剑,用剑挑开了门帘,外面的光一下子涌进了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她狐疑地走进了房间,打开柜子四处查看,突然间,柜子一角的一块不属于她的旧丝帕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赶紧取出火折,把房间的灯点上,再细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可是除了那个丝帕以外,别的没有任何异常,她的东西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打开那柜子的暗格,紫芳熏炉依然还在早上摆放的那个位置,发出幽幽的紫光。
另外一处,一个穿着绛红色长袍的人在一片树林的暗影中站着,风帽将这个人的脸盖得严严实实,分不清男女。
一个女子匆匆朝这个方向奔来,见到这穿长袍的人,她便停了下来,刚想跪拜,被那人止住了,“那铁鸢,你找到了吗?”
“我翻遍了那丫头的房间,也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个铁鸢,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猜错了?”女子的声音有些胆怯。
“不会的,息言就这一个女儿,大老远让她来予族,她怎么会不给她这个护身符呢,一定不在她的房间,你再找机会好好找找,看看她有没有可能随身带着,对了,你没有留下痕迹吧,不要引起她的警觉。”那穿着绛红色长袍的人厉声说道。
“当然没有,我把每一样东西都原样放回了,只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不解,那丫头的随身行李中,有张画像,那画像上的人,竟然和小王爷颇为相像。”
“什么?小王爷?他俩怎么可能认识?”那穿长袍的人身体一震,侧身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女子退后几步,然后沿着原路疾走,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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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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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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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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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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