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淑太妃的眼神由惊惧到绝望,她急的想要亲自上前把那块已经烧了起来的血诏抢出来,却只觉得手上一痛,一股惊人的力量从身前传来,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喉咙已经被牢牢掐在别人手中。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被她挟持的皇后娘娘。

  与此同时,就在皇后出手的瞬间,谢姝快速的击倒了挟持淳英的侍卫,将淳英抢了过来护到了身后。

  “麒麟卫赢初见过淑太妃,谢大人。”

  ‘皇后’开口,声音如碎玉一般清脆。

  她刚刚偷偷向谢姝做出的手势,正是麒麟卫独有的传信手势,平日里展锋和云十七做什么都不会瞒着她,她亲眼见过自是一眼便了然。

  她没想到的是,麒麟卫排名第一的居然是个女子,而且早都被派到了天宁帝身边贴身保护,甚至在这个时候假扮了皇后的身份。

  原来天宁帝一直做好了准备,卫承的离开说不定也是有意安排。

  被挟持的淑太妃发出了一阵冷笑。

  “我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你。”

  那笑容绝望又不甘,天宁帝闭上了眼睛。

  卫承做了一个手势,麒麟卫带着北疆军冲了上去和李渲的近卫厮杀在了一起。

  李渲的近卫尽管是万里挑一的高手,然而那里敌得过麒麟卫,很快便呈现了败势。

  更何况主子都在别人手里掐着了,军心也就溃散了。

  有些一心为主的军士还想来拿淳英,谢姝牢牢护着她往旁边撤。

  “去找陛下,快走!”

  谢姝一把将淳英推了出去,有一个麒麟卫上前牢牢的接住了她。

  混乱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一只冷箭,又快又急,直直的向着谢姝而来!

  “小心!”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声音熟悉的很,只是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从来都是带着冷嘲热讽的语气此时听起来那般的恐惧和焦急。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刚刚接住淳英的麒麟卫和淳英一样,震惊的盯着谢姝。

  尽管被挡住了口鼻,但那英挺的眉眼她见过,是昭平侯府的越十一。

  为什么他们都那样的看着她?

  胸口好凉,有一股上涌的猩甜刺激着她的喉咙。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刚刚启唇,却喷出来一大口血。

  低头一看,那只箭正扎在自己的心口上。

  头脑轰鸣,好像有很多人在喊,喊的好像是她的名字。

  又有很多人向她奔了过来,有一身明黄的天宁帝,还有金线黑甲的小侯爷。

  她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那只箭,将它拔了出来。

  “谢卿!”

  箭拔出来,血溅了抱住她的天宁帝的一身。

  向来深沉老谋深算的天宁帝红了眼眶,他想伸手捂住那个不断冒血的血洞,却有一个人先他一步。

  卫承的手死死的按住那个伤口,“陛下,赶紧喊太医。”

  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玄九见到这一幕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不……用了。”

  谢姝突然开口。

  “谢旻,你给朕活着!”天宁帝紧紧的攥着谢姝的手臂,“你救驾有功,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

  谢姝笑着摇了摇头,嘴角的血一直涌出。

  “法典还未完成,为了你心中的苍生,你也要坚持!”

  “陛下,你是一个明君,然而,”谢姝换了一口气,已经是气息微弱,“做错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弥补。”

  有一只颤抖的手抚上她的嘴角,一直为她拭去涌出的鲜血。

  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脸上,上次城墙一别,如今再见,却是这种境地。m.χIùmЬ.CǒM

  昭平侯脸色苍白,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六神无主这种情绪。

  他向来都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好似天下没有他卫凌均做不到的事。

  如今这样不好,不像他了。

  厮杀好像停了,想必这场纷乱也要收尾了。

  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陛下,臣的最后……一个请求。”她缓慢的开口,感觉眼前的景色在慢慢模糊起来。

  “你说。”

  天子的声音哽咽,他是真的为了朝廷失去一个才干忠臣而伤心难过吧。

  她心中宽慰,那些仇恨,恩怨在这一瞬间似乎也消失殆尽了。

  “放过……端……惠太,子。”

  她合上了眼睛。

  “谢卿?”天宁帝轻轻的唤了唤。

  “陛下!侯爷!太医来了!”

  玄九头上满满的汗珠,带着太医拨开了人群,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心下一沉。

  齐悦面色凝重,赶紧上前摸了摸手上的脉搏,又摸了摸颈项。

  他摇了摇头,跪在了地上,对着不知是天宁帝还是谢姝行了一个庄重的礼。

  “陛下节哀,谢正卿去了。”

  帝京四月的这场政变起源于宫中,亦结束于宫中。

  对百姓来说,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无声无息,只知道有一伙身着黑甲军队突然接管了城门,限制了百姓出入,而没到一个月,一夜之间包围城墙的黑甲士兵消失的无影无踪,由帝京人尽皆知的昭平侯带兵接管了城墙,开了门禁。

  住在靠近城门的百姓梦中好像听到惨烈的厮杀声,可第二日清晨,城门处干干净净,卫侯爷带着兵已经在帝京各处布防,火速的赶往了宫门,百姓的日子又回到了往常。

  那所高墙里圈起的禁宫里会发生什么,似乎也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这场无疾而终的政变,就算宫内被淑太妃软禁起来的官员也是知之甚少。

  大部分的官员还以为是瑞王和淑太妃兄妹联合起来的谋乱,是元家兄妹间的争斗。

  只有‘有幸’参加过瑞王大婚的官员才知道背后的内情,却也是讳莫如深。

  天宁帝是这场政乱的赢家,如同五年前的一样,有些事情最好永远的烂在肚子里。

  而这场政变中,被软禁在偏殿的百官被攻入宫中的麒麟卫解救,尽管吃了许多苦,但都是囫囵个出来的,也好好的被麒麟卫送回了家中,被北疆军好好的保护了起来。

  而已经投靠了淑太妃的,也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这场政变同时也让天宁帝洗尽朝中有二心之人。

  再次被宣召进宫的时候,每个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连平日的政敌看上去都面目可亲了起来。

  被处决的人,彼此心里都有数,然而还少了两个人。

  昭平侯和大理寺卿。

  昭平侯在此次平乱中想必是居功至伟,或许是受了些伤在府内休息,只是经此一役,年轻王侯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

  那谢正卿呢?

  少数官员见过在婚宴上谢正卿英勇救主,也见到过那位太子为了救他不惜拿自身性命相搏。

  难道是因为和太子有牵连而被处决了?

  所有人都看向刑部侍郎韩晏,却见韩晏一反常态的低着头,平时总是带着笑的嘴角紧紧的抿着。

  每个人都好奇,却没人敢问,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天宁帝出现时,双目通红的场景着实让在场的官员都吃了一惊。

  “朕这段日子经常在想,什么是君,什么是臣。”

  高高在上的君王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皇帝要做到何种程度才是好的皇帝,一个臣子要做到何种程度才是好的臣子。”他站起了起来,指了指身后的龙椅。“有的时候,这个位置坐久了,真是让人通体生寒呐。”

  堂下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天宁帝疲惫的摆了摆手,“这天下人,有多少觊觎这个位置的,朕不清楚。只是朕知道,朕得一直坐下去,好好坐,这样才对得起为了社稷牺牲的才俊。”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

  “朕今日说的有些多了,只是有件事你们需要知道,大理寺卿谢灵毓殉难了。”

  此言一出,堂下叹气的叹气,震惊的震惊,拭泪的拭泪。

  天宁帝捏了捏额角,眼中难掩疲惫,他招了招手,便有近侍上前宣诏。

  大理寺卿谢旻救驾多次,以身殉国,特追封为一等勇毅伯,其妻方琼雨封为二品诰命夫人,其妹谢姝封为长歌县主。

  谢家一门老小,从此荣耀加身。

  百官心思各异,有的是真的难过,例如失声痛哭的王御史,一言不发的韩侍郎,也有一些存了攀附的心思,毕竟谢旻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等他长大了袭了爵位,便是圣上眼中绝对的红人,独一无二的盛宠,毕竟他的父亲用生命为谢家铺出了一条绝对光明的路。

  政变结束了,谢旻死了,可朝中的官员还要生存,还要努力为各自的家族博一个希望。

  谢旻的灵堂就设在谢府的正厅,等官员们下了朝赶过去祭拜的时候,他们吃了一惊。

  诺大的谢府只有几个下人在迎客侍奉,而谢旻的棺前只有一个女子身着缟素,一张脸梨花带雨好不悲伤。

  那张和谢旻七八分像的脸写明了她的身份。

  新封的长歌县主谢姝。

  大大小小的官员依次上香,给长歌县主送上了慰问。

  “见过县主。”

  “县主可要多保重。”

  “不知谢夫人和小伯爷身在何处啊?”

  这位久在病中的谢家小姐面色苍白,几乎要靠侍女扶着才能站立,“月前,嫂嫂和父亲带着孩子回老家探亲,已经派人送信给他们了,想必在赶回来的路上。”

  众人不禁叹惋,如今谢旻刚逝,这样的悲痛和操持便落在了这样一个久病的弱女子身上,也纷纷起了恻隐之心,许诺会派人来帮忙。

  长歌县主一一谢过,依旧泪流不停。

  一直站在谢旻灵前沉默不语的王远声音沙哑的开了口,话说到一半眼眶又红了。

  “不知县主可否打开灵柩,让王某再看小友一眼?”

  灵前的其余人听到这心里也多少起了疑问,设灵堂祭拜多是让来访者见逝者最后一面,而谢家这棺材盖的死死的,想必是遗容不好,怕多见了更加惹人伤心。

  果然听了这话,县主捂住了脸痛哭了起来。

  有些人向王远投去了些许责备让目光。

  “这位大人,实在是抱歉。”县主稳定了情绪这才开口,“就留兄长最好的样子在各位心中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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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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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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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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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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