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南鱼意味深长地盯着忙着整理床单的茵茵。
“茵茵,你今天和段殇……”
“啊!”茵茵突然精怪地叫了一声,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我忘了答应段大人要给他送洗澡水的!”
洗澡水……?
岁南鱼抽了抽嘴角,段殇可真行啊,让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给他送洗澡水……
茵茵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套上鞋。
“阿鱼,你先休息,我去烧水!”
说罢,马不停蹄就跑出去了。
岁南鱼微微叹了口气,段殇不至于会欺负她吧?
与此同时。
某人幽怨地坐在房顶上,盯着后院的方向,直到看到那道小巧的身影提着一桶热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眸中的情绪才有片刻的松动。
茵茵喘着粗气,放下木桶,擦了擦脸上的汗。
咚咚咚——
“段大人,您休息了吗?奴婢给您送热水来了。”
里面没有回应。
“段大人,奴婢下午忙糊涂了,忘了答应您的事,您别生气呀。”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良久,茵茵见里面的烛光一直没亮,想必段大人已经睡下了吧。
她正准备提起木桶离开,拧身的一瞬间瞥见身后近在咫尺高大的身影,吓得手中的木桶顿时从手中滑落。
在热水险些荡出来之际,段殇稳稳地将木桶一脚踢出数米远,蒸气洒到了他们不远处,带着灼灼的热气。
茵茵下意识捂住耳朵,面色惊恐。
“段……段大人,您……没歇息啊……”
砰——
段殇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她脸侧的木门上,直勾勾地盯着缩成一团的小姑娘。
“梁茵茵,你敢放老子鸽子!”
“我……”
茵茵被他一声怒吼镇住了,“奴婢不敢……”
“不敢?老子等了你两个时辰!”
某人将小白兔紧紧圈禁在怀里,一张怒气腾腾的脸和她咫尺之间。
茵茵有些怯懦地想往后缩,奈何退无可退。
她尴尬地抹了抹脸上的汗,吐出细弱蚊呐的声音:“奴婢身上有汗味儿,段大人还是离奴婢远一点。”
这话说得够委婉了吧。
闻言,段殇挑了挑眉,没忍住翘起唇角。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
段殇大发慈悲地撑起身子,松开了她。
“水都洒了,重新给我烧了送过来。”
茵茵有些委屈,奈何也不敢说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踢翻的……
“奴婢这就去。”
茵茵刚走没几步,突然顿住了脚步。
“段大人,您怎么知道奴婢姓梁呀?”
段殇嘴角挂笑看着她,“卖身契上写着的,我想看还不容易?”
茵茵努了努嘴,她虽然年事小,但也不是一窍不通。
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罢了。
段大人作为摄政王的贴身侍卫、上赫国的大将军,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么一个黝黑普通的女子?
索性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忌甩干净,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便可。
茵茵看着不聪明,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小机灵。
趁段殇高兴,提了一个请求:“段大人,明日是奴婢亲人的忌日,深山老林奴婢一个人去有些怕,可不可以允许阿鱼陪奴婢一起去呀?”
以至于第二天岁南鱼都没有想明白,段殇这个死脑筋的人是怎么答应茵茵这个无理的要求的。
“茵茵,你确定段殇让我离开摄政王府?”
“对呀,他答应了。”
岁南鱼奇怪地瞄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闻言,茵茵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带着几分羞怯。
她其实就是答应段殇以后日日都帮他烧洗澡水。
但是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一次也就罢了,次次都去,怕是会惹人笑话。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趁这个机会,带阿鱼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阿鱼就别管这件事了,我一个人去山林祭奠亲人有点怕,你陪着我我会安心许多。”
岁南鱼莞尔一笑,既然她不说,那就不问了。
“好吧,我陪你去。”
两人收拾妥当从后院离开了王府。
殊不知角落里有个人盯紧了她们的行踪,轻嗤一声。
“这下有把柄落到我手里了吧。”
两人朝着某处山林出发,越往上,岁南鱼越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
直到路边出现了几株曼陀罗,她才恍然,这不是上次梁瑾掳她来的地方吗?
“茵茵,你亲人的墓地在这里吗?”
提起这个话题,茵茵的脸上流露出落寞之色。
“他们都被大火烧成灰烬了,我们家族一直信奉曼陀罗,我也是一年前才发现这片山林漫山遍野都是曼陀罗,想着来这里给他们烧纸钱,他们应该会更高兴的。”
不知怎的,岁南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样的故事,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茵茵寻了一片曼陀罗最繁盛的地方将东西码放好,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正准备烧纸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在做什么?”
岁南鱼应声望过去,是梁瑾。xǐυmь.℃òm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猛然想起来,梁瑾之前若有似无地和她提起过曼陀罗的事情。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两件事弄清楚时,梁瑾和茵茵四目相对,眸中皆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梁瑾原本就红润的眼睑在看到茵茵的那一瞬间,红得更加浓郁了。
茵茵亦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张着唇久久吐不出一个字。
岁南鱼微微皱着眉头,大概是清楚了一些东西。
还是梁瑾率先打破了沉默。
“茵……茵茵?”
在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后,茵茵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起身朝他跑过去。
“哥!”
哥?
岁南鱼的瞳孔骤缩,他们真是亲兄妹!
茵茵扑进梁瑾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我还以为你也死了……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梁瑾破天荒地第一次露出快意的笑容,抹了一把眼泪。
“原来我家茵茵也还活着,上天对我们梁家没有赶尽杀绝,让兄长好好看看。”
他亲切地捧着茵茵的脸端详,心疼坏了。
“我的小丫头长大了,兄长精心呵护的姑娘都变样了。”
变得没有以前白嫩了,也没有以前任性了。
“哥……”
茵茵努着嘴抽泣得厉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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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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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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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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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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