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子里的裴陆刚才还犯困,想着抽烟解解乏,见着秦勋的瞬间就顿时星点困意都没了。
怎么说呢?
秦勋现在给他的感觉特别怪异,很机械,就像是个扯线木偶似的。裴陆看着看着,就突然想到了,蓦地一惊。
再盯着裴陆的身影瞧,瞧着也是那么回事儿,但总觉得脊梁发凉。
刚想下车看清楚,就见秦勋走到自己的车子前,绕到后备箱,将手里的袋子放了进去。然后坐回车里,发动了车子。
裴陆一激灵。
等那辆车子从他身边过的时候,裴陆扫了一眼车窗。车窗里,秦勋的双眼直勾勾的,真就跟被人牵走了魂魄似的。
不是,这种情况竟然还能开车吗?
可容不得多想,见秦勋的车朝着出口方向去,裴陆赶忙发动了车子,一路跟上。
上了路之后,裴陆习惯性地中间隔着车跟踪,后来一想不对啊,也没必要这样,方向盘一打越过前面的车,紧跟着秦勋的车前行。
……
这个时间,南城的主干路上竟还有不少的车,都是夜归人。
裴陆不知道秦勋要开车去哪,一路跟下去才发现,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周遭越来越荒凉,最后竟离开了城区,朝着郊外的方向去了。
怎么能走这么远?
正想着,就见前头的车一拐,裴陆紧跟着也拐了,临拐弯前看了一眼头顶的路牌,心里咯噔一下。
路牌上面写着:永安墓园。
……
秦勋的车果然是进墓园的。
从城区到墓园这里,裴陆临下车前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一路畅通,路上的时间用了40分钟不到。
下了车,是冷嗖嗖的风。
已是深秋了,白天还好,这后半夜的风就跟掺进了地府之气似的,阴凉得很。而这墓园又临山,靠山就愈发湿冷。
永安墓园……
裴陆对这墓园不陌生,当初段意就是在这个墓园被打更人赵大胆发现的。
秦勋他,为什么会来这儿?
秦勋从后备箱里拎出那个大包,然后就进了墓园。裴陆没敢耽误工夫,锁好车赶忙跟上,与此同时把手机掏出来,一路跟随,一路“偷拍”。
永安墓园上次他来过,知道墓园的正门就有个打更室,有什么人进墓园,打更的人都能看见。
但裴陆觉得,秦勋不会走正门。
果不其然,秦勋并没朝着正门的方向去,而是在半路上拐进了一条山野小路,那路极其隐蔽,周遭都是密匝杂乱的树木,还有爬藤,爬了满地,不小心都能绊倒。
秦勋却娴熟得很,顺着蜿蜒小路就进了墓园,成功避开了打更人的视线。
裴陆就显得很狼狈,这一路走下来,裤腿上沾满了草屑不说,脚腕被地上的爬藤给划了好几道。
再抬眼,秦勋朝着墓群过去。
这么晚了,要拜祭谁?
或者,他来这儿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但是等等,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无意识的?
撇去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士。镜头里的秦勋已经走到了一个墓碑前,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裴陆尽可能地往前凑,但着实也不敢太靠近,就隔着几个墓碑盯着他,手机一直保持拍摄状态。
秦勋一直就站在那不动,就跟站着睡着了似的。
可是今晚的月色极其明亮,月光落在他脸上,能使得裴陆在这边很清楚看清他的神情。
他没闭眼,就怔怔地看着前方。
从侧脸看不到更全面的,可也能瞧见他眼神的空洞,就跟在车库里撞见时的一模一样。
裴陆咽了一下口水。
他竟紧张了。
这么凉的夜晚,他的手心竟出了汗。
心里骂自己:做了这么多年警察,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什么奇怪的事没见过,还能被今晚这事儿给吓着了?
可是这……墓碑?
裴陆微微眯眼仔细打量。
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着实惊出一头的冷汗来!
秦勋所在的墓坑位不是别的,正是当时段意做“仪式”的那处!
怎么就……这么巧?
秦勋怎么就偏偏来了这里?
还是受了段意的影响?
脑子里的念头就跟刚刚山路旁的杂草,乱七八糟的都冒出来了,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
却见秦勋动了!
裴陆在这头一哆嗦。
秦勋缓缓弯身,拉开脚旁的拎包拉锁……
这么安静的深夜,周遭连声鸟叫都没有,死寂得要命,所以他拉拉锁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裴陆死死盯着那袋子。
他是想埋什么?
念头刚起,就看秦勋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裴陆一看,惊愕,竟是把锹。锹柄是折叠便携式的那种,锹头不算太大,不是常见的那种大铁锹,但也是铁质的,挺结实。
然后,秦勋将锹先放到一边,他缓缓蹲身下来,从衣兜里又慢吞吞地掏出一副手套,戴上。
裴陆在这头紧张得都忘了呼吸。
秦勋戴好手套后,双手伸向墓坑。
墓坑上盖着水泥板,他将沉重的水泥板搬到了一旁,水泥板下面是一个见方的土坑,土坑是用土埋实的,一般来说,这方寸之地就是用来安放骨灰坛的。
秦勋拿过旁边的铁锹,在,一点一点地……挖土。
裴陆的眉头皱紧。
原来不是埋东西,是在挖东西。
挖什么?
这么小的坑。
秦勋似乎挖得很专注。
一下,一下的,节奏一致,就跟个机器人似的。
他的双眼却没看着土坑,还是直直地看着前方。
像是在看墓碑的方向,但裴陆觉得,他是什么都没看……
就这样,挖啊挖的。
很快在秦勋的身边就堆了不少泥土。
裴陆不知道他要挖到什么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寻思着这要是一直待到天亮的话还挺麻烦的。
却在这时,秦勋倏然停了动作。
裴陆周身一僵……
可他并没有停太久,又开始了动作。
他把手伸进坑里,摸了摸,然后,又一锹土填了进去。琇書蛧
裴陆简直是……叹为观止!
内心也有点抓狂。
不是,他什么意思?
挖了半天,然后再把坑填上?
玩呢?
就这样,眼睁睁又见秦勋把土填平,再将那水泥板压回去……
裴陆以为秦勋做完这些就会回去了。
不想……
他又来了一次。
不,是循环了一次……
搬开水泥板,挖土、填土……
裴陆真快疯了,这怎么个节奏啊?大半夜来墓园健身是吗?
等等……
他不是挖土、填土。
他是,挖土、摸一下土坑里,然后再填土……
摸?
裴陆一激灵。
这个动作,他是想要确定什么?
想着,裴陆小心翼翼上前,而秦勋这个时候对于他的靠近压根没反应。
于是,裴陆就眼睁睁地看着秦勋再次将土挖开,挖到一定时候,他就停了动作。
手缓缓伸向土坑……
裴陆也朝着那土坑里看过去。
下一秒,一个倒吸凉气,紧跟着全身就跟被灌了冰似的,森凉!
土坑里,有一截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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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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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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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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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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