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冷延这种性格的人,压根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但她不同,她是冷求求的治疗师,她肯定了冷延的想法,那就间接地跟他站在同一阵营里。
岑敛着眸,不动声色,等着冷延继续往下说。
“她不能属于别人。”冷延很直接,但神情就明显落寞下来,“我对求求表达过喜欢,她接受不了,我又问她,如果我不是她小叔呢,她说……也不会跟我在一起。”
他顿了顿,再抬眼时,眼里就多了阴霾,“既然她不肯主动接受我,那我只能用强迫的了。我不允许她心里有别的人,也不会再给她喜欢别人的机会。”
岑词听着这番话,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神,阴沉之下藏着隐隐浮动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叫做疯狂。
“你达到目的了吗?”岑词冷不丁反问。
冷延一怔,然后皱眉,“什么?”
“你达到得到她的目的了吗?”岑词一针见血,“你俩之间,男女力量悬殊,你可以用强的,甚至你也可以用你的权势去压她,但结果呢?她的心在你身上吗?”
冷延沉默少许,“时间一长,她会明白的。”
岑词笑了。
有意为之,所以冷延听出来了,面色沉了沉,很明显她这般笑是惹得他不悦。岑词能看出来,丝毫无惧,“冷先生身边应该没人敢说真话吧,现在反倒听不得真话了?你能来找我,其实心里清楚得很,第一,我不会跟你绕弯子,第二,我不怕你。”
冷延盯着她良久,忽而也笑了,“你有秦勋撑腰,自然不怕我。”
“你可以这么想。”岑词没跟他辩论,切回主题,“你觉得时间一长冷求求就能明白你,接受你,可事实上呢?我猜想她现在巴不得离开的人就是你。你逼得她陷入痛苦,逼得她失去自由失去自我,甚至逼到她不能跟外界正常接触,这就是你想要的?”
“不接触也没什么,在我认为,她可以只待在我身边,我养她一辈子都行。”冷延淡淡地说。
岑词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强调,“她是人。”
冷延抿着唇,眉心微拢。
岑词调整了坐姿,由衷道,“冷先生,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冷求求,可在我看来,你最爱的只是自己。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忍心伤害呢?喜欢一个人,就该要对方幸福吧。”
冷延没说话,面罩寒霜的。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再开口时嗓音暗哑,“求求她……恨我?”
岑词想了想,“这个问题你问过她吗?”
冷延摇头。
“那今天,你就问问吧。”岑词淡淡说了句,起身开了一侧的逃生门。
冷延一颤,蓦地抬眼朝着逃生门的方向看。
逃生门打开还有空间,可容纳一人,再后面就是逃生通道。就见冷求求在门后站着,低垂着脸,全身都在颤抖。xǐυmь.℃òm
冷延没料到她会在这儿,猛地起身。
然后反应过来,目光一转落在岑词脸上,锋利严苛。以往商场之上都是他算计人,没料到今天被她算计,不但能猜到他今晚回来,还叫来了冷求求。
岑词并没畏惧冷延,走到冷求求面前,轻声说,“求求,这是你的心病,只有面对了,你才有彻底康复的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情况失控,适得其反会逼疯冷求求。
冷求求浑身抖得厉害,脸色煞白。冷延见状大踏步上前,一把扯过冷求求的手腕,“走。”
岑词心中一凛。
冷求求却猛地甩开冷延的手,歇斯底里,“滚开!别碰我!你不要再碰我了!”
冷延全身一僵,怔怔地看着冷求求。
冷求求站在岑词身边,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十分用力,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许是这样,她才会有勇气面对冷延。
“我恨你!”她抖着嗓音,接下来的这句近乎是喊出来的,“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岑词站在旁边,觉得耳膜都被震得生疼,这该是接触冷求求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见她宣泄情绪,一直以来她都紧张焦虑、唯唯诺诺。
她低头看着冷求求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心里的担忧多少放下,一个害怕与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有了这个动作,是成功治愈的开始。
其实岑词知道这种方式太过铤而走险,但有时候的心理问题就是这样,只有找到了最根本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方式残忍了些,却适合冷求求。
冷延许是没料到冷求求会这么说,眼里有浅许伤痛,轻步上前,“你恨我?求求,你知道我——”
“别靠近我!”冷求求厉声喝了一嗓子。
冷延顿时止步。
冷求求呼吸急促,死死盯着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小叔,是我小叔!你放过我吧,我求你,求你放过我……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如果你再继续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
“别!求求,你冷静点……”冷延说着又要上前。
“站住!”冷求求拼尽全力喊,声音尖细,如临大敌。
冷延忙做安抚状,不再继续往前走。
岑词做适当的引导,冷求求的情绪需要极大的宣泄和爆发,但也不能任由着她来,否则情绪失控会更难办。她在旁轻声安抚她,要她稍稍沉下气,深呼吸,然后,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所以求求,不要害怕。”
冷求求咬着牙,牙齿都在咯咯响,许久后她才开口,嗓音还在颤抖,但情绪比刚刚压了些——
“我不会再跟你一起……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随便你怎么威胁,哪怕你告诉全世界我也不怕!我都想好了,大不了就一死……这么一直下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说完,她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止不住,跟场倾盆大雨似的。
冷延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冷求求,眼里有不可置信,也有莫大悲怆,脚跟松软,整个人竟踉跄一下,倒靠在桌边,久久,没能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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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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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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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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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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