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记者,语气淡凉,“你应该长期处于一种紧张不安的状态吧,所以睡眠也严重不足,平时口干的情况经常有,还时不时尿频尿急,胸闷心慌。你刚刚说你没病是吗?在我看来,你可是从头到脚一身病。”
周遭人的目光都落在记者身上。
记者闻言急了,“你说的这种状况有什么啊,做我们这行的压力大,谁不是这样?这也能算病?”
“当今社会人人压力都不小,尤其是你们这行,耳朵时刻要听着,眼睛时刻要看着,时间一长就会出现与现实情景不符的过分担心和紧张害怕,怕被淘汰怕被取代,坐卧不宁,很难静心下来。”
说着,秦勋微微转头看岑词,轻笑,“这些个症状在你们专业人士眼里叫什么?”
岑词经过秦勋这么一番说,心底的滞闷也在渐渐消散,她抬眼冷淡地盯着那记者,“慢性焦虑症,也叫广泛性焦虑。”
“放任不管会怎样?”秦勋故作好奇。
“焦虑症是神经症的一种,一旦发展成重型而不加以药物等治疗手段介入的话,会产生自杀的念头和行为。”
秦勋了悟,又转脸看着记者,“那还挺严重的。”
“我——”
“我看你头顶秃得厉害,中医讲脱发往往是肾气不足,所以你说你一点病没有?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我看你都沾上点啊,尤其是你的……”
秦勋指了指脑袋,示意了一下。
那记者脸色就跟猪肝似的。
秦勋环视一圈,态度十分谦逊的——
“在场的还有哪位觉得自己没病的,站出来我给诊断诊断,再不济我身边还有位专业心理医生。”
一句话说得谁还敢上前?
“既然都觉得自己有病,那各位就请便,好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另外,”
秦勋话锋一转,嘴角的笑容已然不见,语气转凉,补上了句——
“我女朋友需要绝对的安静,各位,没人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吧?”
这话就十足的威胁了。
典型的先给你一块看似美味的蛋糕,还没等咬上一口,里面埋着的定时炸弹就开始倒计时了。
大家也都是聪明人,谁听不出秦勋这句提醒背后的意思?
各个噤若寒蝉了。
等回了车上,秦勋命司机开车后,岑词看了一眼后视镜,那群记者没有跟上来的,基本上都是走得走散得散。
汤图坐在副驾驶,没看见后来的一幕,还挺好奇的——
“没车跟上来啊,这帮狗仔果然还是看人下菜碟啊。”
岑词不知道在想什么,靠在那也没回应。秦勋也坐在那沉默,但始终是看着岑词的,眼里有思量。
汤图说完这话后见没反应,抬眼看了看后视镜。
气氛透着难以言喻的异常,促使汤图纵有一肚子的疑问也都选择禁言了。m.xiumb.com
一时间车内很安静,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但也被车内极好的隔音给稀释殆尽,彼此的不做声响挺难捱。
许久后,秦勋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就听他低叹一声,轻轻拉过岑词的手,说,“刚刚你的情绪很有问题。”
“我知道。”岑词淡淡地回了句。
秦勋没恼她的态度,低语,“所以,是你不想控制?”
“对。”岑词眼角眉梢有些倦怠,“我觉得对方很讨厌,讨厌到令我不想控制情绪,就是很想很想让他当众出丑,让他记住以后别再信口开河!”
汤图一惊,蓦地转头看她。
她对上汤图的目光,一字一句说,“没错,当时我有机可乘。”
汤图眼里有了一抹慌乱,可很快就收敛了,小心翼翼问她,“所以,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做,对吗?”
她明白岑词口中有机可趁的意思,之前岑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但那都是在对方真的无理取闹到了极点她才出手的。
可刚刚……
那么多狗仔都在,她就想那么做,众目睽睽之下?
而且汤图觉得,在秦勋没来的时候,狗仔队那么过分岑词也一忍再忍的,所以照理说秦勋在场,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再不济还有秦勋顶着,怎么就能逼得岑词动了私念了?
岑词闻言后微微抿唇,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亮。
这光亮也只是瞬间不见,可汤图看得清楚,是不符合岑词这张漂亮脸蛋的表情变化,不甘、不悦,甚至还有一丝狠辣。
狠辣吗?
汤图心里一激灵。
岑词再开口时,嗓音已经跟寻常一样了,态度也平静下来,轻声说,“是,但如果当时秦勋不拉我一把的话,我可能就失控了。”
随后转头看着秦勋,微笑,“幸好有你在。”
秦勋什么都没说,嘴角微微扬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岑词就顺势靠他怀里,他胳膊一伸拥着她。
汤图见状,头转了回来。
可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心里就跟蜈蚣爬过似的,蜿出一片森冷。
后车座上,岑词的嗓音很轻柔,似叹气,“也许就是之前太压抑了,你来了,我的情绪才有了能发泄的时机。”
“那种情况下不适合,为了你好。”秦勋低低道。
岑词在他怀里点头,“我明白。”
她觉得秦勋是最懂她的那个,就像刚刚,她想做什么他都清楚得很。这件事,直到此时此刻她再重新去捋,就会陡然生出感谢来,对秦勋的感谢。
如果当时她由着性子了,那个记者真就是人前出尽丑态,那倒霉的反倒是她。一个挺正常的人,说着说着话就开始疯疯癫癫,别说是明眼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猜出跟她有关。
到时候她可就坐实了一些个“罪行”。
汤图自然也能想明白。
但没再多插话,很显然,这后面的空间是属于他俩的世界。
可这么想着,眼睛就像是管不住似的,往车窗外的倒车镜一扫……当然,她是看不到后座情况的,尤其是岑词还靠在秦勋怀里的角度。
然而汤图就觉得哪不对劲。
她收回目光,细品这种感觉。
慢慢的,滋生出来一丝丝的不自在。
汤图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下头。
就这一下,叫她猛生激灵,头皮就跟炸开了似的!
下一秒,汤图又不动声色地转回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是,心脏始终通通直跳。
刚刚是岑词,在盯着她,死死地盯着,那目光陌生得叫人后背发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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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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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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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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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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