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秦勋的侧影,冷不丁想起上次半夜的时候他对她说的话,后脊梁一阵阵凉。
秦勋后来就不踱步了。
站在窗户前,背对着岑词,一动不动。
像是在看窗外,又像是在思考。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风景可看的?如果不是看风景,那他在想什么?
岑词一步步靠近他。
临近他的时候,出于上次的经历她又刻意保持了两步的距离,她很轻声地开口,“秦勋。”
就见秦勋肩头颤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惊吓。
岑词盯着他缓缓转过身。
有那么一瞬,她看得清楚,秦勋在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陌生。她心里一激灵,觉得天灵盖都冲着一股子凉,他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秦勋?”
她又出声叫了他,这次声音微微提高。
秦勋像是蓦地反应过来,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澄明,少许,略有惊讶,“小词?你怎么醒了?”
……
“做了个噩梦。”
喝了水,回卧室后岑词就睡不着了。
她不睡,秦勋也不想睡,干脆拥她在怀里,大手顺着她的头发轻抚到后背,一下又一下,权当给她放松精神。
岑词额头轻抵他的胸膛,这一刻是觉得他是熟悉的了,他的气息、他的体温……她从他怀里抬头,看他湛清的下巴,“你刚刚……”
秦勋低头,目光与她的纠缠,似有询问。
“没事。”她微微一笑。
秦勋也没刨根问底,笑着拍拍她的头,“做什么梦了吓得你都睡不着了?”
岑词轻叹一声,脸重新埋他怀里。
“要说有多吓人也不是,就是一个梦好像有延续,一直在进行着。”
她想了想,轻轻一摇头,“算了不说了,反正就是个梦,也没什么。”
秦勋倒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低语,“梦有延续性,这在现实中很常见。”
岑词点头。
这倒是,之前汤图也接过这样的病例,有个人天天做梦,梦里的内容都能连起来,就跟部电视剧似的。那人每天深受其苦,白天浑浑噩噩,晚上梦境连连。
嗜梦症。
后来被汤图治好了嗜梦的毛病,那人还送了个金光闪闪的大锦旗来会所。
汤图有她自己所长,汤图会的未必是她岑词所擅长的,像是嗜梦症,如果病例来了她这里,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治疗了。
她跟汤图的那个病例还不一样。
做梦是做梦,但频率不是很密集,也没影响正常生活。
就是每一次梦到那个内容,总会是前后有关系。
她又梦见了那个女孩。
带着她一直跑向海边的女孩,往海边里一指,一张死人脸泡在海水之中。
今天她梦里的女孩儿长大了。
亭亭玉立。
却跟之前梦里的一样,看不清具体长相,她却在梦里那么肯定少女就是那个孩子。
少女是爬到了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上,树上结了不少果子,少女便去够。树下走过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仰着头冲着上头大喊:想死快点你就吃!
吓得那少女从树上摔下来,钻心疼。
女人对摔在地上的少女视若无睹,扭头就走,边走边咒骂:一天到晚给我找麻烦!这么大了还不省心!
少女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
她试图追上那女人,可女人走得很快,转眼就不见了。
周围又像是起了雾。
少女被困雾中,渐渐看不清前方的路。她急坏了,在原地打转,大声喊,却始终没见那女人回头来找她。
这一幕在岑词的梦里,她就像是旁观者一样。
可也是跟着揪心。
明明看不清少女的模样,却能真切感受到少女的焦急……
不,不是焦急。
岑词在秦勋怀里想着梦里的场景,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蓦地睁眼,紧跟着坐了起来。
吓了秦勋一跳。
他也坐起来,轻拥着她怎么了。
岑词皱眉说,“是恐惧。”
秦勋听愣了,什么恐惧?
岑词自说自话,“对,不是焦急,就是恐惧。”她转头看秦勋,“可是,她在恐惧什么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秦勋一时间跟不上她的节奏。
少许,他才反应过来,“你的梦?”
岑词点头,简单交代,“我梦里的女孩,她在恐惧。”
而后脸埋被里,又是一声长叹。
困在雾里那就走出去好了,恐惧什么呢?
头疼。
她重新栽歪床上,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边揉边问秦勋,“你说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梦里的女孩是真实生活在这世界的,我梦到的场景也是她正在经历的,她是在……嗯,类似跟我求救?”
秦勋哑然失笑,斜靠床头,低头看她,“我看你是接奇奇怪怪的病例接多了。”
“平行空间!”岑词一拍他胳膊,一惊一乍的,“她在她的维度里经历着她的事,我在我的维度里生活,也许某个什么契机,像是之前湛小野说过的什么量子分子学之类的,反正让我的梦成了连接她那个世界的入口,所以,我梦到的都是那个女孩真实的生活经历!”琇書蛧
秦勋很认真地听她说完,摸着她的头,“设定不够,量子来凑。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宇宙之广,无奇不有。但是岑医生,你现在是打算改行去做空间研究了吗?”
岑词听出他的取笑之意,推了他一把,“我在跟你研究课题呢!说不定就有什么重大发现,这在心理学上或许也是个突破。”
秦勋哭笑不得的,“大半夜的,咱俩在床上研究课题?”
“反正又睡不着。”
“明天你不用上班?”
岑词又是一声叹。
上,怎么不上?
每天天一亮都是全新的开始,新的问题新的挑战就迎着日出而来。
秦勋关了床头灯。
岑词躺在黑暗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睁着眼盯着窗帘方向。刚关灯什么都看不见,稍许,视线适应了,有浅淡的月光从窗帘里透出来。
这世间的悲欢离合,怕是都被这月光看在眼里吧。
又或者是夜空里的亿万星辰。
星辰,有些光可能都是亿万年前发出来的,现在,那些星星们其实已经死了……
岑词一个转身面对着秦勋——
“还有一种可能!发生过!我梦见的,可能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个女孩在她那个年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就是什么时间扭曲的被我梦见了。”
秦勋开了床头灯,看着她。
“你觉得我说的没道理?”
“有道理。”秦勋叹气,“但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解决你失眠的问题。”
岑词一愣。
下一秒就被秦勋压在床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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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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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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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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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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