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上次在警局,汤图算是跟段意打了两次交道,所以岑词问她,通过这次观察感觉他是个怎样的人,有没有撒谎的迹象。
汤图说,他不管是面对羊小桃还是警方,言行举止都十分自然,从容得很,丝毫没有人在撒谎时的下意识反应。
说到这儿的时候,汤图沉默了少许,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两次相比,上次他歇斯底里的时候更真实些。
岑词想了想问她,如果你是被人冤枉的,警方三番两次找你去警局,甚至影响了你的工作,你会怎样。
汤图说,生气、愤怒。
岑词又问,那如果你不是无辜的呢?
汤图说,心虚,也会强词夺理。
岑词说,我虽然没见过段意,但总觉得不管他是不是无辜,好像表现得都太冷静了。之前你对他有过初步诊断,一个患有躁狂症的人情绪不该这么稳定才是。
汤图回忆说,从段意的反应来看,就跟之前在机场时判若两人,所以这次在他身上没发现躁狂症的影子。说到这儿,冷不丁想起什么,一拍桌子——
不会是双胞胎吧?一个正常一个有问题的那种。
岑词敲了敲桌上的资料:如果是不是双胞胎的问题都能查错,那你家裴陆做警察也做到头了。
汤图想了想又说,要不就是双重人格,跟湛小野的情况相似。
岑词反问她,你觉得是吗?
汤图思前想后,摇头,目前无法下定论。
“所以,静观其变吧。”
**
年后的日子飞速,日日夜夜,一天又一天,好像没做什么事时间就流逝了。
这段时间秦勋出差了。
出差期间很多时候也都能倒出时间跟岑词视频通话,实在忙不开又担心她的安危时他就会开着视频,直到她平安到家才放心。平时两人都各忙各的,约会也都提前说好,所以岑词几乎没见过秦勋工作时的样子。
只有那么一次,两人约好了见面时间,但秦勋临时要审批文件,于是她就去办公室等他。那天他看文件,她玩手机游戏,虽说等的时间不长,但就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岑词觉得秦勋工作时的样子很吸引人。
而这阵子秦勋开会的时候比较多。
她开车回家,手机视频里是他的大会小会。平时秦勋喜欢微笑,所以并不会给人压力感,岑词对他的评价始终就是教养极好的男人,为人处世懂的分寸。
工作里的秦勋就严肃很多,跟平时多少有些不大一样,公司的大方向到小细节都了若指掌,岑词特意开了声音,听着他那边各项方案的讨论,听着听着就头疼得要命,很多东西也都听不懂,她也是服了他的精力了。
后来岑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视频?
秦勋挺认真地说,“我不相信段意的为人,总觉得他还能生事儿,所以得保证你的安全才行。”
当然——
他又补上句,“我的确也想天天看见你。”
岑词心里暖,却在嘴上嗔怪他变坏了,学得油嘴滑舌。
他笑得爽朗,任由她怎么说。
谈到段意,岑词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会有后续。秦勋像是卖关子,实际上却是很真实的回答,“感觉。”
感觉?
岑词竟意外地有点相信他的感觉,好像他的感觉一直挺准。
当然,这种感觉也不是凭空而来,用秦勋的话说就是有理论支撑。
他说,“你不觉得在墓园发生的事更像是个仪式吗,很显然第一次和第二次的仪式都被人打断了,所以我们假设对方就是段意,那他肯定还得找时间接上才行。”
“仪式”这个说法倒是新鲜,给了岑词全新的思路。
“如果不是段意呢?”她问。
视频里的秦勋笑吟吟地看着她,“小词,其实在你心里早就判定段意有罪了。”
**
秦勋了解她。
岑词觉得,秦勋有时候比她还了解自己。
像是段意的事,平心而论,虽然她没对外表态,甚至都没跟汤图把话说死,但实际上在她心里早就认定那人就是段意。
怎么说呢,感觉。
就跟秦勋的想法一样。
那抛去段意的事呢?
岑词始终没跟秦勋提及那晚的事,不知道如何提,也更多的是,不敢提。
这种不敢源自什么她不得而知,秦勋从没跟她说过挽安时跟沈序还有关系,那晚秦勋的话,像是在沈序失踪的既定事实上又推开了一扇窗。
未知。
岑词觉得自己怕的就是这种未知感。
她从事心理行业,学的第一课却是要怎么抽离这个行业。人与人相处,一方的心理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另一方,所以不少心理咨询师也会或多或少存在心理问题,其原因就是没把生活从工作里抽离出来。m.xiumb.com
这些年岑词早就习惯始终以旁观者身份来面对患者,绝对不能感同身受,这是她工作的原则。心理行业发展至今,各类心理问题都是有法可依,没必要搭上自己身陷囹圄。
但秦勋跟她说了沈序的事,然后又是挽安时。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正在渐渐受到影响,至少她觉得,在梦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或许就是挽安时。她讨厌这种介入感,这并不是件很好的事,哪怕对方是秦勋。
抱着这种念头晃眼就到了立春。
今年立春早,早春的花开得也早,所以立春当天,街上已经有了花色的影子,枝桠间也隐隐开始往外冒芽苞了。
有部老电影重新上映,这是岑词期待了很久的电影,秦勋一早就订好了票,电影临开场前半小时两人就来了影院。
两人没急着换票,先是钻了旁边的游戏大厅,换了数多游戏币,找了两人都能参与的游戏开玩。
以往岑词来看电影就是看电影,根本不会关注游戏厅,后来认识了秦勋,他竟是喜欢打打游戏,于是每次看电影之前她都陪着他进游戏厅,玩着玩着自己也爱玩了。
每次进游戏厅岑词都在想,再成熟的男人也始终像个孩子,这话一点都不假。
后来秦勋无意跟她提起过,以前他和沈序来看电影,总会在游戏厅玩上好久,甚至有一次电影都开演一多半了他俩才反应过来,最后他俩干脆就撇了电影不看,将游戏厅里的游戏玩了个遍。
那部没看成的电影,就是今天重新上映的这部片子。
岑词问他,所以你每次来看电影之前都玩游戏,是因为怀念沈序?
秦勋想了想说,也不全是怀念,本身我也爱玩。
等从游戏厅里出来换完电影票,秦勋去帮她买爆米花和饮品,岑词在这边正玩着手机,就听有人轻唤一声,“岑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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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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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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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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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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