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勋整个人是短暂的怔愣,因为岑词的问话,突如其来又开门见山。
不像是岑词的性格,毕竟在秦勋认为她就是个智商极高情商堪忧的女人,对于男女情感之事未必看得那么通透,哪怕是看透了,她那种淡泊的性子也不会说破,顶多就是顺其自然。
但……仔细想来又像极了岑词。
秦勋觉得自己的想法挺矛盾,可理智就渐渐朝着后者去了。岑词是什么人?她是一名精神分析师,长年累月看得最多的就是人性。作为治疗师,她始终是以局外者的角度,换句话说就是以上帝视觉来旁观、凝思或介入。她的冷静和理智因为职业习惯的关系注定高于常人,所以,她处理事情早就养成了自己的一套习惯和方式,抽离得远看得就深,事不关己的态度反而能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包括她自己的情感。
所以,秦勋觉得她能这么直接了当问出来并不见得是件好事,男女之情可以山盟海誓中刻骨的阳春白雪,也可以是柴米油盐里滋生的人间烟火。然而,在岑词眼里男女之爱是什么?是不是就是个案、是能用理智去分析的课题?
想到这儿,秦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跟她说,“是。”
岑词看着他,很安静。
秦勋与她的目光对视,明确又清晰地说,“岑词,我是喜欢你。”
岑词眼里有光,淡淡盈亮,像是有笑,却也没到惊喜的程度,不管是神情还是情绪,其实始终是有控制的。闻言想秦勋的话后,她眼皮微敛,挡了眼里都的光亮。秦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之,寻常姑娘听见这种类似表白的话总不会这种表现吧。
又或者……
秦勋的心隐隐一沉,该不会是她对他没感觉吧?
可在她眼里,他又看不出她对自己的讨厌和排斥,虽说之前假扮她男友的事是权宜之计,也是他的一意孤行,但她也没表现出排斥和反对,她倒不是个能为了达成目的而违心情感的人。
再说了,平时她对他挺好的。
正想着岑词抬眼与他对视,轻声开口,“秦勋,你我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经历的事足够多,甚至连生死这种事也趟上了,所以有缘我承认,但我和你之间似乎也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秦勋不解。
岑词点头,“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你喜欢我,可是,我们都没做好彼此在一起的准备吧?”
秦勋持杯的动作一顿。
“我想在一份感情里,如果不够喜欢,如果不是动心,就不用费心思量和百般顾虑、迟疑。”岑词的语气始终不急不躁的,轻淡如水,“秦勋,因为你我在真正走到一起之前不得不先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彼此之间有没有完全的信任。”
秦勋看着她,少许后苦笑,果然是岑词,他的顾虑和动心后的迟疑统统都没能逃过她眼睛。抿了一口酒,他低语,“我试探过你,你也试探过我,这份感情开始的时候的确掺杂了旁的东西。小词,我喜欢你是真的,想让你跟我在一起是真的,但你说得没错,我始终怀疑你、判断你也是真的。”
“还是跟沈序的事有关?”
“是。”
岑词晃了晃高脚杯,今晚她选了一瓶甜口的香槟,淡琥珀色,有细小的气泡沾在杯壁上,轻轻一摇,数多气泡就往上窜。她说,“闵薇薇的事跟记忆有关,沈序研究的也是记忆课题,后来闵薇薇的事不了了之,你却一直在我身边,秦勋,你其实一直怀疑我跟沈序的失踪有关吧?所以,你一定有话问我,是吧?”
瞒是瞒不过的。
心思玲珑,思维缜密,岑词向来都不是个糊涂人,秦勋低笑,所以他之前的试探她何尝不知?包括他试图对她的意识引导。现在想来,假设当时她有心设局,或者打算将计就计摆他一道,依照她的本事怕也不是做不到。ωωω.χΙυΜЬ.Cǒm
轻叹一声,秦勋也不打算隐瞒,“是,小词,我始终有个疑问,四年前你为什么来南城?”
岑词也是聪明,看他时,眸底深处隐隐有波纹晃动,宛若一湖水,平静婉约的,“也就是说,沈序在南城失踪后,我就在南城出现,还处理了跟记忆有关的病案。可是秦勋,你的怀疑支撑力不足,也给不了我一个强有力的理由去信服。全国那么多精神分析师,真要是跟沈序失踪有关,那可以去各地,何必独独来南城?还有就是,仅仅我处理了关于记忆的案子?其实这种案子在精神领域不算罕见。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南城……”
她顿了顿,唇稍的弧度变得紧绷,敛眸,语气低沉了很多,“我爸妈曾经在南城工作过,这里也算是有他们的影子,奶奶年轻那会对南城的印象也很不错,甚至早早地就买了地。爸妈离世后,我就带着奶奶回了南城,想着这里算不上伤心地,也不至于会孤独。重要的是汤图是南城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吧。”
她极少说起自己的事,如果不是除夕夜的话,秦勋可能都没机会见着她的奶奶。其实关于她的家庭情况他挺了解的,毕竟调查过她的背景。但就算早就知晓,听她亲自述说的这一刻他还是结结实实心疼了。
“很抱歉。”秦勋轻声说。
“你有你的立场,毕竟失踪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换作是汤图失踪,我也会揪着丁点线索不放的。”岑词理解。
她如此坦荡,反而叫秦勋不忍有所隐藏。
低叹一声说,“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时间上的巧合,我对你的怀疑的确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岑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还因为什么?”
秦勋沉默少许,轻声开口,“沈序的记忆课题,实际上是具体研究人体记忆的篡改与替换,我想,从字面你也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他痴迷这项记忆工程多年,在失踪前其实已经进入临床阶段,小词,你很清楚,不管是心理课题还是生理疾病治疗,一旦进入临床,是需要研究对象的。”
岑词面色一怔,好久,“你怀疑我是他的合作伙伴还是他的……研究对象?”
这话一扔出来,倒是让秦勋心里蓦地一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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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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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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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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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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