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缘于岑词在电话里问他那句,你有时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总觉得她语气里有少许的怨怼,这股子情绪通过电波到他耳朵里,他竟有些欢愉。
或者也缘于她的讯息回复,她愿他事事顺意。当时他盯着这几个字盯了好久,心里总是时不时就窜出暖洋洋的感觉来。得知她要回家取东西,他也就鬼使神差地驱车到了她家楼下。
一路有烟花,映亮时能炸出内心的欢喜。秦勋不是第一次来岑词家,可这一次他竟是有些激动,甚至还有些期待。岑词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走廊尽头的夜色被乍起的烟花点亮,也映亮了她唇角的浅笑。
岑词不是个爱笑的人,但她也不是个面色冰冷的人,她始终就是那样,淡淡的,看起来从容冷静的。笑容对一个人来说是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就是出自礼貌。
岑词也不是不笑,她笑起来也好看,只是她的笑容大部分是属于后者。让人挑不出理,却也让人感觉不出她的真正开心。
可她从电梯间走出来的那一刻,笑容在她唇上。烟花将她唇稍的弧度印得柔和,她虽然低垂着眼,他看不见她的目光,却能清晰感觉到她内心的愉悦。
是真正由心而发,那种小小的浅浅的愉悦,令那抹笑容也迷人可爱。
所以说人的表情很神奇,就拿笑容来说,你是出于礼节,别管笑容有多大,都会给人疏离感,但你是出于内心,别管笑容有多小,都会感染周围人跟着会心一笑。
所以,秦勋也笑了,唇角弯弯,内心柔软。
而岑词在看见秦勋后自然倍感惊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但很快心底深处泛起阵阵喜悦来,零点刚过,新年伊始她就看见了他,叫她总会心生异样。
她快步上前,问他,“你怎么来了?”又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是啊,他怎么来了?
秦勋看见她的那一刻也在想这个问题,好像挂上电话后想见她的欲望很强烈,很鬼使神差地就来了。
他沉吟片刻,轻声说,“想来了。”
岑词心悸,只觉得开门的时候手指头都在微颤。
换洗的衣服收纳包就在玄关,开门伸手就能够着,如果不是秦勋的出现,岑词就是打开门扯过收纳包就走,但秦勋来了,她总不好连家门都不让人进。
虽说是大年夜,但毕竟时间也够晚,岑词寻思着这话该怎么说合适,末了,回头问他,“你渴吗?可以进来喝杯水。”
问完也觉得奇怪,像是挺没诚意的,但总不能让她来一句,进来坐坐吧。
坐坐,那坐到天亮都是有可能的吧?
秦勋似乎看出她的纠结来,斜靠着门框没往里进,笑说,“你回来不是取东西的吗?拿上东西咱们就走吧。”
“咱们?”岑词误会了他的意思,“也没那么急,奶奶已经睡下了,总不能你刚来我就赶你走吧。”
秦勋微笑,“我送你过去,你就别开车了。”
……
因为不是小区住户,秦勋的车没办法停地下停车场,停在小区隔街的临时停车位。岑词笑说他这么个时间至上的人竟然能把车停那么远去,秦勋说,附近的车位紧张,能找到停车的位置挺不容易,再说了,大年夜,走走也挺舒服的。
然后又笑问她,“是不是连家门口也会迷路?”Χiυmъ.cοΜ
岑词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微红,但还是诚实得回了句,“说实话,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年,家附近真的没怎么走过。”
秦勋闻言,不厚道地笑出声。
“哎——”岑词抬手捶了他一下,“这不怪我,你没觉得新区的路是歪的吗?都不是东南西北很正的方向规划的。”
秦勋抿唇笑,“那你的意思是,到了老城区就能分清东南西北了?岑医生,记餐厅你走过很多次了吧?怎么还能迷路?”
岑词被他一番取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解释来,最后憋了句,“是导航不行。”
适时飘雪,无风,雪簌簌而落像是成了背景。秦勋扭头看她,她耳根微微晕红,也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仅仅因为他的戏弄,那抹红又无声无息爬上她的脸颊,她捶打他时有些娇有些嗔,在这个年夜,令他心生异样。
这个时间新城区竟然还是热闹,照比平时的安静形成明显对比。不少人是从老城区的方向回来的,有的是开着车,有的就是徒步而归,三三俩俩的成群结队,嬉笑打闹着。
老城区的商圈里有一座报时钟,悬于五层高的商场顶楼之上,那商场是建国处就盖的,相比周遭新起的高楼已是年头久远又很陈旧,里面只有扶梯,一圈圈往上上,没有电梯间。
照理说按照现今发展,像是这类老楼早就拆除或翻新,但南城人念旧,本地人也早就习惯去那间商场购物,再加上老城区的老旧建筑本来就多,所以就一直保留到现在。而上头的那座老钟更是年头长,听说还是民国那阵,一个富商捐给南城的教堂用来计时,那钟表漂洋过海,机芯格外讲究,再走上两百年都不是问题。
后来南城的教堂拆了,那座老钟就被安置在商场的顶楼,方便来来往往的客人看时间。而每逢大年夜,南城人就喜欢聚到大钟下面守着零点钟声敲响的一刻。
街上有人放炮仗。
礼花或离得较远的还行,但一离近了岑词就有点害怕,她是不大喜欢突然间炸开的声响,尤其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有些年轻人嘻哈着从她身边过,手里举着冷烟花在相互追赶,还有跟着大人回家的孩子,皮得很,将鞭炮往路边雪人身上一插就点。
秦勋边跟岑词聊天,边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挡住随时炸开的鞭炮。
但岑词还是时不时会被吓得一哆嗦,秦勋见状后都会提前捂住她耳朵。
快靠近车子的时候,有那种零点之后放鞭炮祈福新年时运的店,拉出近两米长的鞭炮摆在门口。岑词用眼角的余光扫到时为时已晚,店主打火机一亮,飞快撤离。
岑词惊叫一声,与此同时秦勋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堵住她的双耳,紧跟着那声声脆的爆竹落在耳朵里就闷闷的了。害怕爆竹声响的人其实也就害怕炸开的瞬间,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所以等岑词反应过来时,才愕然发现自己早就藏在秦勋的怀里,两人的姿势十分亲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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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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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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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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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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