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图呷着茶,心思不在这杯茶上,所以也品不出茶香来。“朝夕相处的未婚夫,说捅一刀就给捅一刀,然后扭脸说不认识,我觉得相比你这个心理医生,她更适合去直面犯罪专家。记忆被篡改的可能性太小了,毕竟她是你的客户,她有异常,凭你的本事不会发现不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冷不丁想起一种可能来,迟疑,“除非……”
“除非闵薇薇在找上我之前,她的记忆就被人动过了。”岑词转过身,轻声说。
这也是汤图刚刚想到的可能性。
如果闵薇薇确定就是记忆问题,那她的记忆什么时候出的问题?一个人的记忆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异常,除非受到外界或自身生理变化的影响。
但这种只会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跟被篡改不同。
篡改,只能是人为。
岑词说,“篡改记忆的前提是接受催眠,我不知道闵薇薇是在什么情况下接受的催眠,她在我这诊疗期间并没有发生记忆缺失或混乱的状况,直到她对着未婚夫挥刀相向。这就像极了她脑中深埋着的催眠指令被激活,导致她的记忆被更改。”
汤图看着她,“你确定这一点?”
“确定。”岑词肯定,“我在疗养院的时候给闵薇薇做了一次催眠,发现的确是有人给她下了催眠指令。”
她走过来坐下,眉头微皱,“可是,我找不到解码。”
催眠的方式有很多,可以利用言语,也可以通过药物,能直接催眠,也能间接催眠。催眠师在为个案催眠时,埋下指令的同时也会留下解除指令的密码,也就是解码,这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催眠过程。
“你说……”岑词冷不丁抬眼盯着汤图,“有没有可能存在没有解码的情况?”
汤图一怔,稍许说,“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吧,这是涉及到心理师的职业操守问题啊。”
岑词蜷腿,双臂环抱,沉思了许久,喃喃自语,“如果对方就是没有职业操守呢……”
声音很低,汤图在这边却也能听得清,她端起茶杯,却喝不进去又放下,往沙发靠背一倚,轻声说,“闵薇薇是名人,常年出于精神压力大的状态,在你之前还看过心理咨询师很正常,哪怕接受过催眠也不能证明她的记忆被人篡改过。小词,我觉得这件事是你想多了,可能真相很简单。”
岑词盯着茶簋不语。
茶又煮开了一茬,她始终没动,汤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探身舀了茶水出来。好半天岑词才开口说,“闵薇薇是我的客户,总不能模棱两可的过去,否则也砸了门会所的招牌。”
“这倒是,但现在闵薇薇的未婚夫还没醒,我们所能了解到的还是比较片面,还是等他醒了吧。”汤图没再多加规劝,先是顺着她的话提出了建议。
但汤图又是了解岑词的人,生怕她在这件事上越钻越深,下一句便转了话题。
“那个叫秦勋的,长挺帅啊。”
岑词的心思还在闵薇薇身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挺帅。”
“那你怎么想的?想让他参与吗?”汤图问完又马上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觉得这件事吧,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别管他的理由有多充分,毕竟是个外人。”
岑词想了想,嗯了一声,多余的话没说。
虽然喝了酒,但秦勋还是充分发挥了绅士品格,喊了代驾一路将她送到警局,再耐心等待送她们回家。等他离开后,没等汤图问,岑词就把秦勋的情况及其目的交代清楚了。
汤图转了轻松的话题,笑,“说不定接近你有其他目的呢。”
岑词不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汤图说。
岑词没料她会这么说,怔愣了少许反应过来,神情就不自在了,“瞎说什么呢,我跟他充其量就算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呀……”汤图坏笑,“缘分这玩意不都是从萍水相逢开始的?”
岑词瞪了她一眼。
“哎,”汤图抱着茶杯起身到她身旁坐下,清清嗓子,“那个……原来带我回警局的就是裴陆啊。”
这话题转的……
“嗯。”
“那你觉得他帅吗?”汤图追问,“又或者说,你觉得他和那位秦先生比,谁更帅?”
“两个人两种风格,不一样……”说到这,岑词扭头看她,笑,“你又是几个意思?”
汤图一脸的高深莫测,往她肩上一靠,“所以我刚才就说啊,有时候萍水相逢就是缘分的开始。”
岑词挑眉,“又犯花痴了。”
汤图嘻嘻哈哈的,坐直,“你说这世上的事儿巧不巧,我前些日子不是守株待兔了吗。”
岑词反应快,愕然,“裴陆就是那只兔子?”
“别这么说我家裴裴。”汤图娇滴滴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感叹,“真是一眼见到自难忘,二眼见到想拥有,这可真是神仙缘分呢。”
岑词也心生叹意,这种事也是活久见啊。出个差,闲得无聊的功夫一个蓦然回首,冷不丁发现个俊儿郎,思之念之想之,甚至推了归期,就为了再见这俊儿郎一眼,结果没能如意。岂料山水有相逢,兜兜转转竟又有了第二次交集。
裴裴……
岑词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真的假的啊,你对人家自难忘,人家未必领你的情。”
汤图闻言放下茶杯,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岑词。
岑词见状,身子往后一蹭,“你要干嘛?”
汤图问,“你说,裴陆那种人好追吗?你觉得我要是追他的话,他能同意吗?”
这……
岑词有点为难,“你问我啊?”
她跟裴陆又不熟……
“女追男隔层纱,应该……不难吧。”
汤图还真认真去想了,想了半天又问岑词,“我该怎么追他好呢,他是做警察的,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总不能我时不时逮几个小偷给他送去吧……”
岑词对她叹为观止,“你这想法也是没谁了。”
汤图又是一声叹,拍了拍岑词的肩膀,“问你也没用,也不见你去喜欢谁。”
“我喜欢你。”岑词没好气,推了她一把,“就像你多有经验似的,半斤八两的话就别说了。另外我问你,你是真喜欢他?才见了两面而已。”
“喜欢一个人跟见面多少次没关系,爱情往往就是一见钟情。”汤图往沙发上一靠,笑得陶醉,“他可真迷人,你都没看见,他拔枪的时候可帅了。”
岑词及时地泼了一盆冷水给她,“警察的女朋友可不好当啊,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独苗,允许你跟他在一起才怪呢。”
“做警察的更需要爱心关怀嘛,至于我爸妈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汤图想得开,“能长相厮守的前提是先把他追到手。”
岑词无语,“你先确定人家是不是单身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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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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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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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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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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