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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梧沉默片刻才扭回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晋王杀人,他只是嫌疑最大罢了。”又道,“对阿桂不公平的人不是你,而是杀了她的人。”

  容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闭嘴。

  凤栖梧道:“你在宫里多年,看的事情也不少,还能有这份悲悯之心实属不易。不过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扭曲自己,抑住本心。”

  容兰轻轻点头。

  凤栖梧这才开门离去了。

  室内一片寂静,容兰打量着四周,被凤栖梧一番敲打,腹中已有底稿。稍后突听门“吱呀”一声,她还以为是皇帝来了,结果是薛彪。

  “容姑姑,方才干爹捎信过来,说等会儿陛下就来了,该说什么话想必容姑姑心里头已有谱儿了。”

  容兰道:“薛公公有心了,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回答陛下问话。”

  薛彪点头,既然对方是聪明人,他也不再多嘴。

  不到茶盏功夫,李楚便前来审问。谁知容兰的精神不大正常,额头上一个大包,神情恍恍惚惚的,坐在地上不停地咕噜着什么。

  开门的薛彪不禁愣住。

  侯公公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薛彪诧异道:“刚刚都还好好的。”

  侯公公压根就不信他的话,怕容兰举止失礼,忙把李楚护到一侧,说道:“陛下,此人行为怪异,怕是受了什么刺激,老奴认为让他人审问即可,无须陛下亲自……”

  话还未说完,李楚就道:“一个弱女子,还能把朕怎么着?”

  侯公公闭嘴,薛彪不动声色退下了。

  李楚自顾进屋,容兰坐在地上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侯公公道:“你这宫女真是大胆,见了陛下还不快跪礼!”

  容兰视若无睹。

  李楚弯腰拍了她一下,她受惊尖叫,像见鬼似的捂住嘴道:“不是我!不是我!阿桂你别来找我!”

  李楚:“……”

  侯公公:“你胡说什么!”

  容兰惊恐地躲藏到桌子下,蜷缩成一团。

  李楚皱着眉头道:“去把薛彪叫来。”

  很快薛彪就来了,李楚指着容兰问他,“这人怎么疯了?”

  薛彪:“……”

  哎哟喂姑奶奶,您可别再演戏了!

  偏偏容兰非常敬业,决定把演绎事业进行到底,愁得薛彪进退不是。僵持间,容兰忽然向李楚扑去,并抱住他的腿哭道:“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前来拉她。

  容兰死活不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昨晚奴婢看到阿桂了,她拿着一把刀,要奴婢偿命,奴婢害怕极了,一时犯了糊涂说是晋王杀的她,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去找他,可是阿桂,阿桂……”

  李楚听出了苗头,忙追问道:“阿桂怎么了?”

  容兰惊恐道:“阿桂,阿桂说她没看见晋王……”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

  侯公公皱眉道:“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些什么!”

  李楚却另有想法,冲薛彪道:“你去把御医叫来给这宫女诊诊脉。”

  薛彪连忙下去叫人,李楚又问道:“你说阿桂没看见晋王,那她有说是谁杀了她吗?”

  容兰摇头。

  之后不论李楚怎么问话,她都不吭声了,只是蜷缩成一团叽里咕噜地不知念叨着什么,像受了重大刺激变得神志不清。

  稍后御医前来跟容兰诊脉,后得出结论,说她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神神叨叨,待开两副安神药服用便能恢复正常了,至于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还得看她清醒后能不能想起。

  听到这些,李楚没产生任何怀疑。

  倒是容兰心下不禁暗笑,薛彪那个机灵鬼儿,怕是路上就跟御医串通一气了,让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诊完脉开完药,剩下的都交给薛彪处理。

  李楚不再继续审问,自顾回乾德宫。路上他让侯公公去查阿桂的人际关系,打算从阿桂周边人身上着手。

  这回梁婉倒是真心想捞容兰出来,李楚知她不会善罢甘休,允了她前去探望。

  梁婉把前因后果细细问了一番,容兰如实回答,梁婉敛眉道:“你在宫里多年,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有仔细想过当前局势?”

  这话容兰听不明白,皱眉问:“娘娘的意思是?”

  梁婉不动声色朝她使眼色,容兰会意到门边打探外头是否隔墙有耳,确认没有异常了,梁婉才大胆道:“枉你平时聪慧过人,怎么眼下就糊涂了呢?”

  容兰心头一惊,知道她话中有话,没有吭声。

  梁婉继续说道:“先前你曾说过太皇太后与晋王有嫌隙,陛下却力排众议拉拢他为已用,如今晋王立了功,往后必得陛下重用。这么一颗眼中钉插在太皇太后跟前,她能容忍吗?”

  容兰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梁婉不耐烦道:“你为何不说话?”

  “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真是笨!”停顿片刻,“依我猜测,阿桂之死极有可能是太皇太后栽赃给晋王的。”

  此话一出,容兰连忙捂住她的嘴,慌乱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梁婉掰开她的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怕什么。”又道,“昨儿晚上我去明月宫求太皇太后救你,她却说这事她不管,让我去找陛下。当时我没觉着不对,后来想了一宿,才悟出其中的道理来。太皇太后这般厌恶晋王,倘若阿桂之死真是晋王做的,以她的手腕,铁定会趁机拿晋王开刀,没理由会放过这种机会才对。但她偏偏给足了陛下面子,当睁眼瞎,这就奇怪了。”

  容兰心下不禁佩服她的悟性,她其实也是怀疑过的,要不然就不会问凤栖梧是不是他干的了。

  问题是凤栖梧否认了,所以她不会再继续往这方面想。

  梁婉不禁为自己的聪敏沾沾自喜,遗憾的是容兰抛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娘娘多虑了,倘若太皇太后精心设了此局,定会要求奴婢死咬晋王不放,唯有奴婢咬住晋王,才能毁他前程,可是到目前为止奴婢并没有领到太皇太后的任何示下。”

  听到此,梁婉微微吃惊。

  容兰继续说道:“娘娘有施救之心,奴婢万般感激,只是现下局势不明,娘娘还是明哲保身为好,切勿牵连进来,以防被有心之人利用。”

  “你难道有自救之法?”

  “奴婢没有,不过目前奴婢受了惊吓,所以神志不太清醒,说的话也作不得数。”

  这话说得挺玄的,梁婉一时听不明白,容兰也不想解释,自顾说道:“娘娘快些回去吧,别再叨饶陛下彻查此事了,目前他正上火,惹恼了他总是不好的。”又道,“如果顺利,奴婢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伺候娘娘的。”

  “那好吧,我等你回来。”

  “嗯,娘娘小心保重身子,切勿再为奴婢操劳了。”

  梁婉走后,容兰当即找到薛彪,让他上报侯公公,说她有话陈述。

  很快侯有德就来了,容兰恭敬行了一礼,令侯公公意外的是她竟然改口了,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先前奴婢在紫霞殿受惊,说有看到晋王,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容兰把详细过程细细讲述,侯公公认真倾听,并时不时发问,容兰一一解答。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侯公公才离开了,把容兰的所见所闻汇报给皇帝。

  李楚听过后,追问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侯公公道:“容姑娘确实是这样说的。”

  “你现在就去把她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稍后容兰被侯公公带来,跪礼后,李楚道:“你把那天的情形如实说来,若有半句不实,朕必当治你的罪。”

  容兰赶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顿了顿,“当时奴婢去紫霞殿取泉水张嬷嬷是知道的,她可以替奴婢作证。”

  “那你看到晋王时可有他人在场?”

  “没有他人在场,只有奴婢一人。”又道,“奴婢取完泉水回来路过紫霞殿偏殿时看到晋王从外头进来,奴婢向他行礼,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偏殿里头传来一声异响,把奴婢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晋王跑上前推开了偏殿大门,谁知阿桂躺在里头,胸口上插着一把刀。奴婢被吓坏了,尖叫了一声扔掉铜壶就跑了,路上遇到了薛彪等人。”

  李楚敛眉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看到晋王时他是在偏殿外头,而不是在里面,对吗?”

  “是的,奴婢确实是在偏殿外头看到晋王的,只是他为何要去紫霞殿奴婢也不清楚原因。”

  李楚心思一动,顺水推舟道:“是朕让他去紫霞殿的。”

  容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楚接着说道:“事发当时,为何侯有德告诉朕,说你指认晋王杀了阿桂,你当时告诉他们晋王是跟阿桂在一起的,而非门外,这又是为何?”

  容兰辩驳道:“奴婢没有,请陛下明鉴!”

  侯公公道:“回陛下,当时不止老奴和薛彪在场,霍长中也是在的,可以找他来对质。”

  容兰急急道:“侯总管,您怕是听错了,奴婢当时惊吓过度,言语有失也不无可能。”又道,“若陛下不信,可以把薛内侍等人找来与奴婢对质。奴婢记得,当时奴婢的原话是:奴婢没有亲眼所见,只是晋王开门时奴婢看到茶酒司的阿桂躺在偏殿里,胸口上插着一把刀。”

  这话把侯公公唬住了。

  李楚问道:“侯有德,她的原话可属实?”

  侯公公细细回想了阵儿,回答道:“当时容姑娘确实是这样说的,她只说晋王开门时阿桂躺在偏殿里,没说明晋王是从偏殿里头开门还是在外面开门。不过我们见当时的情形,都以为她说是晋王杀了阿桂,毕竟当时晋王的情形……”

  李楚没好气地干咳一声,侯公公赶紧打住。

  “侯有德,去拿笔墨纸砚来,记下她的口供,让她签字画押。”

  侯公公赶紧退下办理。

  容兰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耷拉着头,表现得谨小慎微。李楚不动声色打量她,都是聪明人,他又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待容兰在口供上签字画押,李楚才将其放回宁清宫,她临走时他意味深长道:“母后如此关心你,回去后记得好好伺候她,旁的流言蜚语勿要听信,可别又出什么差错。”

  容兰毕恭毕敬道:“陛下训导得是,奴婢谨记于心。”

  李楚点头,“去吧。”

  容兰行了一礼,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回到宁清宫,宫女白英喜笑颜开地跑上前来,拿柳枝假意抽打她,随后又说娘娘让他们备好了浴桶,让她沐浴更衣祛除晦气。

  容兰倍感窝心。

  把全身上下拾缀干净了,容兰才去跟梁婉跪礼,梁婉倒也没有多问,只道:“哀家看你也乏了,准你告两日假,好好休息休息吧。”

  “谢娘娘体恤。”

  回到自己的住所,容兰心事重重,她目前虽出来了,但阿桂一案委实蹊跷,其中还不知藏匿着多少阴谋。

  想到此,她顿觉头疼,转念又想起那日凤栖梧说过的话,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容兰的口供干净利索地把晋王撇开,李楚心情大好。他亲自去了一趟明月宫,把案情进展汇报给太皇太后。

  在听过他的陈述后,太皇太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说道:“既然有证人证明晋王当时的情况,那他便是无辜的,不过……”

  “不过什么?”

  “哀家记得,当时晋王不是在宴席上喝酒吗,怎么又跑到紫霞殿去了?”www.xiumb.com

  “噢,是孙儿叫他去的。”

  “你叫他去的?叫他去紫霞殿做什么?”

  李楚面不改色忽悠道:“孙儿有些私话想同他说,但宴席上人多嘈杂,故才让他去紫霞殿候着,谁知出了这档子事。”顿了顿,“幸亏他们发现得早,要是晚些,说不准孙儿的安全都是未知数呢。”

  太皇太后斜睨他片刻,才道:“既是如此,那还有查到其他的吗?”

  “有,孙儿从阿桂周边关系查起,发现阿桂近来与内侍赵中光来往甚密,那赵中光是阿桂同乡,两人交情匪浅。事发后赵中光不知所踪,他的嫌疑极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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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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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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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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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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