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认,按理说应该是无话不说、两者皆欢的场景,但现在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承平把自己手术失败的那件事告诉了章进,虽然没有讲清事情的详细过程,但是章进自己也猜出了个大概。
章进不知道该对这位朋友说些什么。这件事之后,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对周承平的打击是不可想象的,面对这样的刺激,像平常劝解都是无用的,而且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让他一直沉浸在这次的失败中,永远都难以振作起来。
不过,这倒是让章进想起了一些他们在初中时发生的事情……ωωω.χΙυΜЬ.Cǒm
当时,章进因为是初二的转校生,和班上的人都不怎么熟,而且自己的话也不多,胆子又小,经常会受到班上同学的欺负。
“喂,那谁,今天你值日知道不?放学了别急着跑!”
下午才上到第二节课,正值学校做眼保健操的时间,章进本来认真地在自己座位上做操,但是班霸就坐在他后面,强行打断他并要求他晚上值日。
章进才来这所学校,再加上自己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所以被班霸欺负都是常事了。班里每天都会安排人轮流打扫卫生,如果那个人当天有事,可以找其他人代替他打扫。每次轮到班霸的时候,都会强行要求章进代替他。
章进不敢反抗,也不敢向老师举报班霸的做法,为了不给自己填麻烦,他每次只好忍气吞声。
而那些与他一起值日的人见他好欺负,也纷纷把那些又脏又累的活给他做。
他呢?又不敢说话,只好自己一个人做。
好在章进经常在家里帮忙做些家务活,他们交给他的活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难,只是这……
教室后面摆放着两个大垃圾桶,每天安排的值日生总能抽出两个人专门负责这两个垃圾桶的,不过今天因为其他值日生都只是略微做个样子,很快整个班级里只剩下章进一个人,两个大垃圾桶,要他一个人抬下去真的是有些难为他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在班里又没有朋友,现在总不可能指望会有人回来帮自己吧?
章进只好一个人费力地把垃圾桶一个个拉到班级后门那里,待会他肯定不能把两个垃圾桶一块拉到垃圾站,所以他想着等会一个一个分别拉过去。
如果有两个人的话,基本上都是这种操作的,不过两个人一起抬着过去,要比一个人轻松许多。
垃圾站离教室的距离不近,而且教室又在高层,当章进把垃圾桶弄到一楼的时候,他早已累的满头大汗。这一来一回,当章进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他的上衣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垃圾桶……
凭他现在仅剩的力气,再把最后这个垃圾桶弄下去,实在是有点太难为他了。可是章进只能无奈地笑笑,双手紧紧抓住垃圾桶的一边,想着把垃圾桶一路拉到那里。
这桶里应该有同学倒的水,沉甸甸的。虽然老师经常在班里强调不要把水倒在垃圾桶里,但每个班里总有几个不怎么听话的学生。
这桶垃圾比上桶重了许多,拉起来都很费力,待会想要抬下楼更加为难了。
章进最后只能把它拉到楼梯口那边,不知道后面该如何把它弄下去,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道身影遮住了章进面前的阳光。
章进抬头看了一眼,这人他认识,就是他们班的,而且和他很像,都不怎么爱说话。不过他成绩却很优秀,是班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平时在班上看见他的时候永远都在学习。
不能说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话,但是章进的的确确是忘记了这位同学的名字,一时间,竟莫名其妙的还多了一丝尴尬的气息。
明明有人可以来帮自己了,但是却因为不记得对方的名字而无法叫对方帮自己。
在这一刻,章进真的开始有点后悔没有和班里的同学们打好关系。
“那,那个……”章进嘴唇微动,却只发出非常细微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最后索性就当自己没说过话,眼神一闪,又正好瞥见他的一只手已经搭上垃圾桶的另一端。
“emm……谢谢你!”章进反应过来,向对方道了声谢。
果然,这两个人合作就要简单很多,这么重的垃圾桶,两个人分担一下,比章进之前一个人弄的那个要轻松太多。
本来章进以为他只是帮自己抬到楼下,剩下那段路一个人也可以拉过去的,结果到了下面却看他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章进也就没说什么。
“今天不是你值日吧?”
他说话了……
这应该是章进第一次听他说话了,虽说是一个班,但是两人平时没什么来往,而且两人都不爱说话,交流的次数自然少的可怜。
“啊?哦,哦。”章进反应过来,“那个谁有事,我就是过来代替他的。”
谁知那人只是轻轻叹口气,透过眼镜,能看见他的眼神微动,“其实,你应该勇敢一点的。”
这话说完,章进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好敷衍般回了一个“嗯”,在这之后,双方都沉默了,只有坚定有力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
章进微微偏过头,他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显露着治愈色,眼镜下的神情坚定,有种看透世间百态的感觉。
“很久以前,我和你是一样的。”注意到章进的眼光,他又开口说道,“那时候,所有人都喜欢欺负我,就好像他们能从对我的欺负中能得到什么一样。”
“和你一样,我也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反抗。不过,就算反抗了又有什么用?全班都是我的敌人。”
“后来升年级,我们到了一个新的班级,在那个新班级的新座位上,我看到了一句话。”
“不要害怕,做自己就好!”
“做自己?”章进走的速度放缓了一些,对方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是的,做自己。”那位同学点点头。
没等章进接话,他又接着说道:“那句话,很明显应该是上届坐在这个座位上的人从哪里抄下来写在上面的。”
“不过,在我看到这句话之后,我想了很久的问题仿佛突然就有了答案,或许,我们一直都在面对,但是却忽略了真正的自己,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做不愿做的事?其实我们只要做回自己就够了。”
太阳斜挂在天空的一角,每一分钟都在往下移动。他们的影子在太阳的照射下被拉得老长,沉重的垃圾桶在他们的手中仿佛是失去了重量,很快便被他们一起抬到了垃圾站。
同时,被倒掉的,还有过去,而他们,将会走向自己的未来。
章进后来知道了那位的同学叫周承平,回来的路上,周承平却没说话,回到教室拿上自己忘下的书便离开了。
……
“那时候你说的那句话,真的可以用四个字来表示。”章进用右手比出四根手指,“受益终身!”
尴尬的气氛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老同学之间见面嘛,多聊些以前发生的故事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周承平脸上也是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第二天班霸不是还去找你了嘛?不过幸好当时你听我话了。”
“对啊,他第二天还要我去替别人值日,被我直接给拒绝了,然后说啥我也没理他,在那里干自己的事。”章进笑着回忆从前的往事。
“对啊,根本不用怕他,后来他还不是没有什么办法在那里自作自受。”
章进的眼神微微一变,上前轻轻拍了拍周承平的肩膀,“是啊,有什么怕的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不用害怕,做自己就好了。”
“其实,你应该勇敢一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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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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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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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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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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