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的其实并不是很少,一件单衣,外加一件薄外套,不算太少,也没有很多,毕竟也只是刚过清秋,夏天的尾巴还在释放着它的燥热。
手中的外套是他临走前再三考虑之后决定拿上的,曾经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安南往往穿得比较单薄,顾离就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为她披着,久而久之,每次出门为她多带一件风衣,这竟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现在的她,应该还是需要的吧?
顾离望着眼前的这座老式住宅楼,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二楼的一间小卧室里,安南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皱,面前的日记本被窗外刮来的风开动,肆无忌惮地胡乱翻着。
每次都是这样,顾离?顾离?只要自己深思这个名字,脑子里就会嗡嗡响,头脑一片空白,时间久了,还会隐隐作痛。
他果然是自己很重要的一个人!
可为什么,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会认不出他?
他是真正的顾离吗?
顾离,是她的男朋友,是她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她一生的挚爱。
这些都是安南从那本日记中了解到的。
她在那次车祸之后,因为脑部受伤严重,失去了部分记忆。
安南又在姑姑他们的口中得知那天见到的男生叫顾离,是自己的男朋友。但自己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啊!
一万句的我爱你,抵不过你在我记忆中的位置。
千万声的呼喊,比不过你的一个普通拥抱。
纵然我们曾经爱过,但我们还是错过……
安南把那本日记合上,放在自己床头的桌子上,想了想,拿起一支笔压在那上面。顺手又抓起桌子上的梳子,打理好头发,微微一笑,信步走下楼来。
她不怎么喜欢化妆,最多也只是抹点口红,像那些用在脸上的,她一向都很排斥。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了等候在门口的顾离,门大开着,但他只是安静地等在门外,任凭冷风呜呜地拍打在他脸上。
一阵风吹过他的鼻尖,他嗅到了那熟悉的香味,一愣,侧身,看见了同样呆在楼梯口的安南。
那一刻,他很想哭……
她还是那个样子,穿的也是那件白色连衣裙。这件衣服他再熟悉不过了,高考前夕,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把正在备考的他叫出来。那晚,是他们爱情之花的绽放时刻,共同结成了一个大学的约定。
后来,在一个纪念日那天,她看到他送的这件连衣裙,一切的回忆涌上心头。从那天开始,这件连衣裙成了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而且,只穿给他看。
顾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南,早啊!”
安南这才缓过神来,对着她的“男朋友”微笑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他们并肩走在街道上,今天的风刮得有点紧,安南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顾离见状马上把手里的风衣为她披上。安南也是很熟练地接过他手中的衣服,细心地理着下垂的领肩。
本来没什么,但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滞。这一系列的动作,自己怎么会这么熟悉?
而且……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离……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角有些湿润,眼眶也红了。
四目相对,她与他相顾无言……
风还在吹着,吹乱了她帽檐外的长发,也微微吹动了她的裙摆。
他看着她,很温柔地出声说道:“安南,我们走吧。”
她面对着他,眨巴了下眼睛,惹住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水,“走吧,顾离。”
声音小得出奇,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但安南看见他轻轻点了下头。
一路上也没有其他的话,安南紧挨着他,有时二者的手也会有意无意地相互碰到,但马上就弹开了。
安南一向是个害羞的人,被别人看长了都会脸红的那种,可是今天却是异常奇怪。
被他的手碰到许多次也没什么感觉也就算了,可自己却总想往他那边看,看他走路的样子,看他甩手的样子,甚至,还在心中暗自想着他看她的样子。
顾离心里慌得很,一路上都要忍受着来着身旁炙热的目光,就连走路也变得不自然了。
明明很短的一截路程,却让顾离无比难熬……
他们一同拐进了堰南老街,再往前,就是那家早餐店了……
这是顾离的意思和计划。
安南的失忆,对顾离的打击不小,而且,安南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忘记了。
她忘记了自己最爱的人,也忘记了她最恨的人。
她记不清他与她的所有,也记不清她的父母曾对她的不满。
她忘记了两种记忆,一个最爱,一个最恨。
最爱的,是他的事情。最恨的,是她的父母。
医生安慰他,其实记忆也有恢复的办法。
他为了抓住这仅有的一线希望,通过她的姑姑与安南取得信任,带着她去了每一个他们曾在一起的地方,一些东西还在,一些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了,还有一些,变成了新的样子。
他在努力着,努力着把愿望变成希望,把希望转成现实。
只可惜,收效不明显,她还是没有想起什么。
他就快要放弃了,办公室的一边有一个医生说道:“既然全部忘记了,那就重新开始呗!”
他愣在原地,一切重新开始吗?
顾不上道谢,他马上冲出去来到堰南老街。还好,这里还在,只是那家面馆早已不见踪影,那里变成了一家早餐店。
和老板沟通之后,老板也是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安南扯了扯顾离的衣角,“是这里吗?”
她看着面前的这家略显简陋的早餐店,自己的脑海中是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之前看见比较熟悉的东西时,即使记不起来,也会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的。
可顾离坚定地点了下头,踏进早餐店的大门。
安南随之跟了进去。
早餐店很安静,大家都在默默地吃着饭。靠近门那边还有一只猫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年人,也是默默地吃着,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这是郑贵提前和他们说好的了,顾离也只是这一点小请求,并不怎么难办。
顾离与安南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不一会儿,两碗肉丝面被端在桌子上。
顾离看着安南。
“吃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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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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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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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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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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