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个人,临危受命而去,不管是谁,都是解救澧朝百姓于危难中的活菩萨。
此时的秦溪宁坐在庭院前的秋千上看话本子,胭脂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清风拂过面颊,舒服得她微眯起眼,不准备理会匆匆从昆南赶了回来,在那树梢下站累了坐下的秦霁。
“溪宁,我……”
“你大可不必过来。”秦溪宁将话本子从眼前挪开,眯眼笑了一下,“这大半个月我过得很舒畅,自从答应去北国和亲,你看我想坐秋千就有人给我架起来,想放纸鸢就有人给我拉线,有你没你都没差别了。”
秦霁静静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抱怨或是什么其他的神情,可是他看不出来。
“这是我能为你尽的最后一份力,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哥哥。”秦溪宁坐直身子,表情冷凝而郑重,“联姻北国是皇帝一直都在考虑的事情,而我自动请缨也免了他不舍嫡公主的尴尬,你我一母同胞,他必要对你存些愧疚。你本就是个果敢的人,不必为了我畏手畏脚,裹足不前。”
秦溪宁不准备戳穿秦霁佯装的兄妹情深,毕竟将话挑明了说又能如何,白白伤了感情罢了。
“难为你一直替我思量。”
秦霁紧紧握拳,额前隐有青筋,似是用了极大的气力压下心中所思所想。
其实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利用自己的妹妹利用得这么彻底,但他似乎别无选择。
秦溪宁等到胭脂走了开去,她望着胭脂看不见了的身影,淡淡问道:“你真的很想要那个位子吗?”
秦霁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还是因为从小在淑妃身旁长大,她想你要,你便去争呢?”
“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秦溪宁笑了一下,她拿出了一直藏在怀中的香囊,这个香囊已经有些褪色,料子也不是什么华贵的料子,里面是空的,可是她拿着眼神异常温柔。
“你为了这个位置放弃了清河,还放弃了很多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你自己,那根本就不值得。”
“这个是尉长风给你的?”
“这次的事我主动帮了你,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吧。新野镇的案子有隐情,我之前去查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定能替他翻案。如今因为黑角寨一事朝堂上风声鹤唳,但我相信你找个替死鬼是很简单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再将他卷进来。”
“你如此为他,却是为何。”
“我想让他堂堂正正活在江湖中,不必躲藏,江湖真真是个好地方。”
“你做的这些,他不会知道。”
“管他呢。”秦溪宁抬眼看着天边飘过的悠悠流云,轻笑了一下,“若是他忘不了我,那也挺好。”
秦溪宁抬起手,轻轻抚摸邹巴巴的香囊,这是他给她的东西,即便不是心意,那也是他给的,是她唯一的念想。
她唯一有点后悔和遗憾的就是那还没说出口的喜欢,毕竟她一直都不是一个羞羞答答的人,只是没有天时地利和人和给她开那个口罢了。
——
秦溪宁出宫这天,天气极好。
头一次有大批宫女太监从半夜开始伺候她梳妆打扮,给她用上最好的花瓣泡澡,给她梳起长发,插上满头金步摇,换上大红嫁衣,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公主出嫁,此去北国路途遥远,皇帝为彰显重视,赐她封号“溪宁”,更是给她派了护卫队,带上了一箱又一箱贵重的茶叶和布匹,以及无数陪嫁品。
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那个没有封号的十九公主了,她是溪宁公主。
百姓欢呼雀跃,都在歌颂皇帝万岁,唯有坐在高轿中颠簸的秦溪宁知道,皇帝老爹到底是有多省事,就连封号给的都是自己的名讳。
秦溪宁想不通的是,他们两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恨令得自己这般不讨喜。
她偷偷掀开帘子,也说不清在期待些什么,隔着人潮她似乎看到远处一个白衣男子伸手护着怀中的女子,而那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刺眼。ωωω.χΙυΜЬ.Cǒm
应该不会是尉长风,毕竟她怎么都无法想象他将一个人搂在怀中的样子。
秦溪宁默不作声放下帘子,冷不防有泪直直砸在她大红的衣襟上,氤氲出一片深色水渍。
越来越多的泪争先恐后涌出来,银牙紧咬着下唇,不让车外的人听到自己的呜咽。
她下意识紧紧捂住挂在胸前的一物,独自一人远嫁北国,唯有这香囊可以给自己驱去心中的荒凉。
哭累了的秦溪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泪眼迷离中她似乎看到胭脂近在咫尺泫然欲泣的脸。
这个傻瓜也不知道到底在哭什么,最近她脸色也是过于沉重,但自己好歹免了她的陪嫁,让她回到了秦霁的身边啊。
摇摇晃晃中的秦溪宁再次睁开眼,头顶星星点点的日光透过树叶间隙晃荡在她脸上,令她有一种身处云端的错觉。
她仍是在马车上没错,等等,马车?
什么马车!她坐的明明是八抬大轿!
“醒了?”
听到尉长风熟悉的声音,秦溪宁撩开帘子,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搭着一条腿赶着马车的人,这一分一寸的风景对她来说都是奢求。
秦溪宁动作迅速朝尉长风扑了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尉长风挥鞭子的手一抖,马儿吃痛长啸一声高高抬起前蹄,马车成功停了下来。
尉长风难以置信瞪着脸不红气不喘的秦溪宁,敢情她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出格的事情?
“看来我不是在做梦。”秦溪宁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长裙,那皱巴巴的香囊依然挂在胸前,她颇有些掩耳盗铃般握住了香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当然不是在做梦。”
“尉长风你是不是又趁我没醒帮我换衣裙?”
“…...这次不是我。”以前秦溪宁不是叫他大侠就是少侠的,着实生分了些,现在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总觉得自己这名字也挺好听。
尉长风单手支着下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带着浅浅笑意,“是你那叫胭脂的宫女。”
秦溪宁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连日来的气闷顿时一扫而光,“你几时跟秦霁勾搭在一块儿了?”
“看来你还真的不算太笨。”尉长风单手支额笑了起来,几缕发丝垂落下来,他的眉目在春光里愈加清晰。
秦溪宁觉得,要是他早点说了要来劫走她,她就不会魂不守舍那么久了,刚刚在轿子里还哭了,想想真的挺丢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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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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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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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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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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