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是明白,但这并不妨碍我看着你。”女子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她依然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看待竹亭,这一点令竹亭尤其不爽。
“姐姐,我看你带着剑,武功也不错,你应该是想来抓犯人的吧?就那个连环杀人犯。”竹亭啧啧嘴,“既然你知道我跟那家伙不是一伙儿的,那你跟着我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女子一扬眉,说:“我跟着你,是因为你跟我一样,也是为了抓住犯人。而且看起来你比我知道的东西更多,这对我更有利。何况,你一个小妹妹独自去面对那种人,我很不放心。”
嘁,这说话的口气跟我爹一样。竹亭不服气地暗想。
“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女子说,“我姓宁,你叫什么?”
“竹亭。”她干巴巴地说。
宁珞心略一回想,惊讶道:“竹?你就是竹县令的女儿?”
竹亭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人,今天总算是遇到本尊了。”宁珞心的语气是彻底和缓下来,不过她转而又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凶手将出现在这一块儿?”
听到这个问题,竹亭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只道:“我、我瞎蒙的。”
宁珞心微微眯起眼睛,“哦”了一声。
知道这样的答复不会令人满意,竹亭只好反问道:“姐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是我那个师弟。”宁珞心淡淡地说道,“他用我们师父以前用过的法子,在地图上将三起命案发生的地点标注出来并连接,经过推算便能大致明白下一起案件可能发生的地方。不过这种方法还没有经过彻底的验证,只能算半蒙半猜。”
竹亭其实没有留意她说的这种推算方法,她只注意到这个女子的措辞:师弟、师父、以前用过的法子……略略一想,竹亭便猜出了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
原来从京城派来的人这么年轻啊?还是个女子。竹亭觉得,这跟她想象中大腹便便、油光满面还一口官腔的人完全不同嘛。
“我们现在去哪?”宁珞心问。她浑然不觉自己现在正被一个小姑娘带着走。
“去找凶手。”竹亭沉声道,“凶手今晚一定会出现,而出现的地点,就在前面了。”
一说到凶手,宁珞心便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神与之前的惊慌失措完全不同,反而是一种自信、干练且沉着的模样,看来,她真是小觑了这位竹县令的女儿了。
“对了,姐姐,我还有一个请求。”竹亭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央求,“等会儿我们碰上了凶手,你能不能让我先去跟那家伙交涉?”
“你?”宁珞心狐疑地上下看了她几眼,“你行吗?”说出这三个字后,她才发觉这句话有点小看这姑娘的意思,赶紧补充道:“我担心凶手会伤到你。”
“你放心吧,没事的。”竹亭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一个即将出远门的孩子。
注视竹亭的脸良久,宁珞心终于做出了让步,她说:“我躲在暗处保护你。”
“多谢姐姐。”
走了小片刻,还路过了一座阔气十足的府邸,竹亭和宁珞心二人终于走到了一间砖瓦房的门前。这间小屋子就坐落在府邸的小偏门旁边,左右一对比,显得尤其可怜。此时里面黑黢黢、静悄悄的一片,根本听不到任何响动,仿佛这是一间无人居住的空屋。
竹亭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别过脸看向宁珞心。
“姐姐,你……”
“我明白。”宁珞心微微点头,“去吧。我会保护你。”
有一瞬间,竹亭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被当成小孩对待了。不过,这样也好。她重重地点头,像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宁珞心,随后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姿态,走向房子的门口。
制作大门的木料是深褐色的,摸上去非常粗糙,不过上面没有任何印记,更没有那个骇人的血手印。看来,凶手要么就是没来,要么就是还没完全得手。
但面对如此寂静的小屋,竹亭下意识地觉得答案是后者。
“叩叩叩”。她敲响了房门。
里面,没有半分动静。
“叩叩叩”。她又敲了三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里面传出来。
而后,是一阵低沉又缓慢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竹亭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她微微撇过头去看身后,她的背后已经没有宁珞心的身影了。她知道,她是按照计划藏在了暗处。如此一想,她便稍稍地安心了一些。
她鼓足了勇气,努力平息下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低喊道:“请问,有人吗?”
里面的脚步声一滞,然后再无声息。
竹亭见状,猛吸一口气,以一种极其剽悍的姿势提起自己的长裙,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裤和做工精致的米白色绣花鞋,她用一种似乎前所未有的力量狠狠地踢向了那扇陈旧的大门,每一下都是极重且声音巨大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进去,哪管什么动作雅不雅观。
这扇本就年事已高的老木门在竹亭的重击下发出了濒死的呻吟,终于,它像不堪重负一般,竟生生地被竹亭给踹开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竹亭无奈地耸耸肩,至少她就是这么强势。
在一片被掀起的灰尘消散之后,进入竹亭眼睛里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没有灯,也没有声音,就像身处在无边的混沌之中。
竹亭向前走了几步,彻底融入了黑暗。她心下暗道不好,因为此时她只能听见两道呼吸声,一道是她自己,而另一道,绝不会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出来吧。”她低声说道,但是并没有回应。ωωω.χΙυΜЬ.Cǒm
“现身谈谈吧,我既然能找到你,那定然是有原因的。”竹亭刚说完这句话,从身后发出的微弱光芒竟一下子消失了——门被关上了!
现在,她彻底是个“盲人”了。
“你……要做什么?”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
依旧是没有答复,竹亭也干脆不说话了。她无声地挪了挪了身子,离自己原先站的位置远了一些。她不喜欢那种她在明敌在暗的感觉。
但她刚站定,却听见身后传来“嚓”的一声,一道小小的火光点亮了这个不大的屋子——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点亮了油灯。竹亭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投映在墙壁上,就像一团大大的污渍一样。
啊,终于现身了吗?竹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然后,她转过了身。
“欧阳,你刚刚死哪儿去了?”宁珞心压低声音斥责着姗姗来迟的欧阳安。
“我错了我错了。小师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欧阳安看着正躲在一个阴暗角落盯着前面那个小屋子的宁珞心问。
“抓人。”宁珞心的视线一刻也没移开,她看见竹亭生猛地将屋门踢开,觉得一阵头大,但并没有上前制止。
“抓人?抓凶手?”欧阳安更加迷惑,“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不是她。另有其人。”宁珞心将头微微扭过来,看了一眼欧阳安,谁知,等她再度回头,那扇屋门已经被关上,再不见竹亭的身影。
宁珞心瞪大了眼睛,低吼一声:“糟了!”
而后,她便从这个角落冲出来,直直地向那间屋子奔去。
但未等她到达,一把短刀横飞入她的眼帘,生生阻断了她的去路。
她连忙刹住脚步,却见那柄短刀没有击中目标,又飞了回去——它的柄尾连着一根长长的玄铁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被一个浑身黑衣黑裤蒙着黑面罩的人握在手中。
“你是谁!”宁珞心咬牙切齿地厉声喝问。
那黑衣人却不答,只是将连着短刀的锁链在手中挥舞了几圈,再一次向宁珞心掷来!那短刀似乎极其轻便,速度飞快地朝宁珞心飞去,一时间她竟闪躲不及,让自己的右臂挂了彩。
“混账!”她低声骂道,干脆拔出自己的长剑朝黑衣人奔去,却不想那烦人的锁链又一次飞来,这次直接缠上了她的剑身,上面的短刀差一点又划伤了宁珞心。
宁珞心只觉得剑身一沉,而后是一股巨大的拉扯力,竟硬生生地将她拉得有些重心不稳。她见那根玄铁锁链死死地卡在她的剑上,心下一凛,却始终不肯放手,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两人的手不约而同地开始颤抖。
见此机会,欧阳安从暗处飞出,一刀劈头盖脸地冲那个黑衣人砍下。那家伙也知道不妙,赶紧闪身避了过去。只是这一下他便失了力气,宁珞心猛地用力,一下将那段锁链从黑衣人的手中抽出,终于赶走了剑上的束缚。
“小师姐,你没事吧!”欧阳安急切地问道。
“无碍。”宁珞心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已经失了武器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不能放过这个混蛋!”
那黑衣人也知道不妙,赶紧转身就跑,宁珞心本想去追,却又想到了还身处于危险之中的竹亭,于是她对欧阳安说:“快去追!”
“遵命,小师姐!”此话一出,欧阳安便飞身上前,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个黑衣人仓皇逃离的背影,就像一匹死盯着猎物的孤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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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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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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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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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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