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堂下,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竹亭见她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同为女子,她的心里对瑶妹也多了几分恻隐之心,连问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堂下所跪何人?”
瑶妹抬了抬眼皮,又很快垂下去,有气无力道:“民女姓王,单名一个瑶字。他们都叫我瑶妹。”
竹亭记下她的姓名后,继续问道:“你可知今日为何跪在此处?”
“知道。”瑶妹挺了挺上半身,像是在强打精神,“是为了之前那桩人命案子……在湖里被淹死那个。”
“那你知道,衙门为何带你来这儿吗?”
瑶妹猛地抬起头,像中了邪一般,用她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竹亭,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毫无生气地说:“你们觉得,我是凶手。”
此言一出,衙门外聚集的人们立刻哗然。相互之间开始议论纷纷,全然没了刚才的寂静。
“肃静!”竹秉诚狠狠一拍惊堂木,巨大、沉重的撞击声震得外面的看客们又安静了下来。
待他们彻底无声了,竹亭这才走到瑶妹的面前,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凶手……”
“不是。”“手”字音还没落下,瑶妹立刻脱口而出。
竹亭的心里浮出了一丝失望,但很快她便调整过来,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来证明,你究竟是不是凶手吧。”
她潇洒地一转身,身上的米白色长袍袍角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一切,从六日前的傍晚开始说起。”她展开卷宗,高声喝道,衙门外的百姓也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声音,“六日前的傍晚,本案的死者李四五从家中出门,与朋友相约出去喝酒玩乐!”
就在此时,张义从门外走了进来,向竹亭一抱拳弓腰,大声禀报:“公子,李四五的三位朋友带到!”
竹亭一点头,继续说道:“据这三位公子所说,李四五当日喝得酩酊大醉后,便独自一人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李四五家住城南,而案发的大湖,也在南边。这就是说这湖岸是李四五回家的必经之路。”
众人正听得入神,竹亭却突然停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瑶妹,却见她还是那样面沉如水,波澜不惊。竹亭无奈地摇摇头,朝身侧的顾东楼招呼道:“顾公子,来一下。
“就是你,过来。”竹亭对顾东楼从没好脾气,叫他一声“顾公子”已经算尊敬他了。
见她如此不耐烦,顾东楼只好耸耸肩朝她走去。
“需要我做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竹亭突然闯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从他的胳膊下穿过,抓住了他的后背。竹亭身材小巧,顾东楼只感觉一团软乎乎还暖暖的小东西缩在他的身前,一时之间竟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场的众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是目瞪口呆,霎时间,满堂寂静。这一下,可比竹秉诚连敲好几声惊堂木都好使。
但当事人之一的竹亭却是一脸冷静,她缓缓地松开了环着顾东楼的手,解说道:“诸位请看,当日,瑶妹就是以这种姿势与李四五发生了冲突。
“李四五喜欢喝酒,但是酒品极差,经常发生酒后对一些良家妇女欲行不轨的丑事。所幸没酿成什么大错。只是这次,却生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竹亭彻底放开了顾东楼,但当事人之一却还愣在原地。竹亭也不理他,面朝衙门外的百姓,继续说——
“那日,李四五喝完酒,走在回家的路上。因醉酒头昏眼花,他行至湖边,正瞧见了那片大湖边唯一的女船夫,也就是现在跪在此处的瑶妹!
“当时的李四五正是醉酒人胆大的时候。他当时走上前去,对瑶妹几番言语调戏,见瑶妹对他不理不睬,便又提出让她划船送自己一程的要求。因为对方是男子,而自己是个女儿家,几番纠缠下,瑶妹只好答应了他,让他上了自己的船,只待这笔生意结束后便与他后会无期。
“谁成想,这李四五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待船行至湖中央后,他便一扑而起,对瑶妹……做出逾越行为。”
话说到此处,竹亭看了一眼还跪着的瑶妹。却见她两边鼻翼在不停地快速翕动,双手也握成拳状,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竹亭转过头不看她,也是因为心有不忍。但公堂之上,只有无情以对。她打开卷宗,说道:“死者在被发现时是披头散发的状态。我之前就奇怪,如果是发生了打斗,那么死者的伤处应该多在正面才对,为何脑后的头发却被扯开?如今才明白了,因为二人争斗时距离过近,手臂无法击打其正面。李四五身材矮小,与瑶妹也相差无几,若是以刚才我演示的那种姿势,那么瑶妹应该正好能抓住李四五的发带。”
话至此处,竹秉诚、张义等人皆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回过神来的顾东楼却只是笑而不语,脸上写着“早已了然”四个大字。
“二人争执的结果……显而易见,李四五被瑶妹推入了水中。”竹亭漫不经心地看着卷宗,又道,“李四五被发现时,指缝中除了泥沙,还夹着些许木屑。这是因为他落入水中后并没有立刻遇难,而是挣扎了许久,双手抠在瑶妹木舟的一角,企图从水中爬出来。”
话至此处,一直坐在大堂上的李三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微微嘶哑的嗓子问道:“既然我侄子当时没死……又为何?”
“老人家您别激动,快坐下,”竹亭赶忙上前将李三扶回凳子上。而后她面露遗憾,沉声道:“是啊,李四五想爬起来,可瑶妹,这位差点被这个落水狗侮辱的人会同意吗?当时气在头上的瑶妹,做了一件事……”
到了此处,竹亭反而不说了。一旁的顾东楼见她似乎于心不忍,一收折扇,替她补充道:“这位杀人凶手,用她的船桨狠狠地敲在了李四五的头上!整整四下,终于使他没了力气,沉入了湖中!”
又是满堂喧哗。无论是谁都不敢相信,如今堂内跪着的小小女子,竟对一个男子做出如此狠辣的事,使他惨死湖中。Χiυmъ.cοΜ
这一次连竹秉诚的惊堂木都没维持得了秩序。就在百姓们还沉浸在这件事带来的震惊中时,一声尖利的质问响彻公堂——
“这些无非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做了这些事!”
果然是渔家女子,个性刚强坚韧。竹亭在心中暗暗感叹一声后,传来了张义,只见张义手中还拿着一柄木质船桨。
“张义,说说看,这是何物?从何处找来?”
“禀公子,这是我等从瑶妹的木船上找出来的船桨。”
竹亭接过这柄有些沉甸甸的物件,点点头又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禀公子,我等在瑶妹的船头上发现了八条新鲜划痕,疑似有人用指甲划出来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瑶妹的身子便颤了颤,但她还是强笑着,“不过是划痕而已……咱们渔家人行船,船上留下一点小小的伤口再正常不过……”
“那这柄船桨上的血迹,也是正常吗?!”
瑶妹突然镇住了。
“在下在检验李四五尸身之时,发现他的头顶处有四处击打痕迹,其中一处有微量的出血迹象。”
竹亭将船桨倒过来,细细查看后视线落在了一处地方,她将船桨转过来面向大家,手指指向她刚才视线落到的地方,“诸位请看!”
人们定睛一看,赫然看见那处地方有一片不大容易发现的褐色物质。原本它并不起眼,但被竹亭这么一指,却像白雪地里冒出一滩墨渍那么显眼。顿时满座惊哗。
“瑶妹!”竹亭把船桨掷在她的面前,厉声道,“这,便是你要的证据!”
衙门后院的小花园总是冷冷清清的,毕竟是公门重地,哪会有人随随便便闯进来呢?何况竹秉诚也不爱栽培什么花花草草,所以那后院的花园就这么荒废了下来,也只有等到杂草横飞的时候,才会有几个好心的衙役帮忙收拾了。
竹亭继承了她爹不爱花草的特性,一年到头多是待在书房里,去花园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今日,她却漫步在花园的小径中,即使花园中只有些刚冒出头,姑且没被除去的野草,但她眼里却也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她回想起方才大堂之上,在她道出真相之后瑶妹低头认罪的模样,即使心疼这位勤劳刚烈的姑娘,可她一介小小仵作也实在做不了什么,只得把求助的视线投向竹秉诚。
可竹秉诚却没看见她的眼神,只在低头沉思,似乎是在考虑给瑶妹判什么刑比较稳妥。就在他抬起手,准备拿起手边的惊堂木时,那位一直坐在凳子上面色尽是悲痛的老人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李三身子骨本就不好,如此一跪,使他差点抬不起头来,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呐喊道,“草民……草民求大人,饶这位姑娘一命!”
瑶妹诧异地扭过头看着这位老人,无神的双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竹亭转过身,脸上的表情道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喜。
竹秉诚闻声也抬起了头,摸向惊堂木的手停了下来。
“老人家快快请起,不知此话何意?”
李三却就这么跪着,也不起来,只是口中解释道:“大人,这事……本就是小侄的不是。他性子一向顽劣,草民明知他如此,却不多加阻拦。今日酿成如此恶果,却是他的命数,也是草民的报应啊……”
听到这句话,竹亭赶忙打断他,“老人家,千万莫说什么因果报应、天劫命数。您心胸广博、心慈人善,就算真有因果,您也应该是受上天恩泽才是。”
李三朝竹亭露出感激的一笑,随即又转向竹秉诚,说:“还请青天大老爷……明察!”说完,他那苍老瘦小的身躯便深深地伏在了地上,好似一截快要枯死的树干。
瑶妹见老人此行此举,眼眶忽然被雾气遮挡,她轻咬着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突然也伏在了地上,口中呐喊着:“恳请大人给民女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刚刚还在为难的竹秉诚停下了抚捻自己胡须的手,好奇道:“你且说说,如何弥补你的过错?”
“民女愿意将这位老人视为民女的父亲,尽民女所能去赡养他、照顾他,为他养老送终。”
李三微微转头,正想劝阻她,却被瑶妹摇头打断,“老人家,别说了。我心意已决,只看大人如何裁断了。”
竹秉诚看了看竹亭,却见她一个劲儿地点头,问都不需问便知其心意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竹秉诚无奈地摇头轻笑,只好轻轻地敲了敲惊堂木,宣布道:“好!既然如此,本官便依了你的心愿!罪女瑶妹,因与人争斗不慎将其推入湖中致其溺死,本应杀人偿命,但当时是正当防卫,实为无奈之举。本官现判定,罪女瑶妹,日后应将死者李四五的舅舅李三视为亲父,赡养他至终年,以此赎罪!”
“草民——叩谢大人!”
“民女——叩谢大人!”
瑶妹与李三一同向竹秉诚拜谢。门外的百姓中传出了三三两两的叫好声。
至此,退堂。
一想到刚才的结局,竹亭心中便忍不住地欣喜。在她看来,衙门的设立是为端正律法,惩恶扬善,若是能因此将一位迷途者引上正路,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大道。
就在她正开心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慵懒熟悉的男声——
“这样真的好吗?”
竹亭连头都懒得回,只顾一个劲地向前走,嘴里不饶人道:“怎么不好?你没看见吗?最后可是个好结局呢。”
“是吗?”顾东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可是这样真的算好结局吗?你可别忘了,那整整四下的敲击。”
竹亭皱着眉头转过身,正对上顾东楼的眼睛,只见他的眼里满是黑暗与晦涩,看不出有什么情感。
“你想说明什么?”
“瑶妹本可以将李四五救上来的。”顾东楼盯着她道,“看见他还在挣扎,看见他已经沉入了水中,她身为善水的船夫,为何不将他捞起来呢?
“是不是在那一瞬间,她已经被最大的‘恶’所吞噬了呢?”
留下这一句话,他便绕过了竹亭,径直走自己的路了。唯留竹亭一人还在细细地琢磨他话中的意思。
这位顾公子可真有意思。竹亭恨恨地想到,每次说话都只说半截很厉害咯?真是烦死人了!
入了夜,外头的梆子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好似飘过去的一般。四处都是静谧的,只听到几只蛐蛐儿在不停地叫唤。衙门内外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唯独一处房间还亮着灯火,朦朦胧胧的光亮将两个人影投射在了纸窗上。
竹秉诚凑近了烛台,将纸上短短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眯着的眼睛似乎要把这层薄纸看穿。而顾东楼则喝着茶,也不去催促他,就这样淡然地坐在椅子上。
过了许久,竹秉诚才放下了纸页,望向了顾东楼,“顾公子,这是何物?”
“竹大人看了这么久,莫非还看不懂这几行小字了?”顾东楼戏谑着。
被他这么一说,竹秉诚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继续问道:“顾公子,恕下官无礼,下官着实看不懂这纸上所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顾东楼也不恼,起身走到书案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纸上的意思,就是当今圣上,想提拔令嫒。这小小的余杭县,太束缚她的手脚了。”
原本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听到他的话,竹秉诚彻底愣在了原地。他瘫坐在书案后的木椅上,声音有几分颤抖,“这……小女不过一个女儿家……平日里也就会点检验尸身的雕虫小技……何况……何况圣上身边高手如云,奇人异士呼之即来,小女这点小本事,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竹大人,”顾东楼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分不耐之色,他挥挥手,打断了竹秉诚的喃喃,“这事儿我不妨坦白了跟你说。这几日与你家小姐相处下来,我发现她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早在三日前就差暗卫送信至京城了。”
“信?”竹秉诚愕然,“什么信?”
“举荐信。”顾东楼用他的折扇遮住他扬起的嘴角,“送给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嘛,这些日子不是颇受皇上信任来着?所以嘛……”他放下了扇子,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那日竹亭所看见的无辜。
烛台上的火光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噼里啪啦”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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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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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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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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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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