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这里有很高的房子,还有马路?”
“拜托,小姐!全世界都有很高的房子和马路。您高考语文是怎么考到120分的。”羽丘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今天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不营业,羽丘就把咱俩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另一家小众的轻吧里。
关于张槐序上次的怀疑,我一直耿耿于怀着今天约她出来,也是想将事情问个明白。
但她似乎忘记了,我是个路痴。
“行了行了,你就站哪儿吧,我凭感觉找找......”
我挂断了电话,静静地站在一棵树旁边等着她。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会找不到我,我也很久都没听见有人喊我一声“小鸽子”了。
约摸一刻钟之后,安羽丘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这么热的天,她居然还套着长袖的运动外套,下身却搭配着黑色的裹臀裙和细脚高跟鞋。
真是奇怪的打扮。
“小!鸽!子!”羽丘抡起拳头重重地往我肩上捶了一下,“你这路痴的毛病真该给你治治!累死老娘了。”
“那我也没办法啊,谁让我几乎都呆在寝室里不出来呢?外面的世界太可怕,还不如在寝室里岁月静好......”
“有啥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呀。”
“我很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呗。怎么?有了新朋友就想抛弃我?”
羽丘低头看了眼手表,随后笑着搂住我的肩膀:
“怎么会,我的小鸽子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
羽丘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说起话来有点流里流气的女孩。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我还是想起张槐序之前和我说,羽丘对他避而不见的那件事。
张槐序不会随随便便地怀疑一个人,他上次没有将他的怀疑继续说下去,是怕我会对他的怀疑调查深究,才随便说了两句话来搪塞我。
总觉得疑点重重。
“咳咳,是这样的,我和张槐序暑假想回北京去看看,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听说你寒假都没有回家......”我试探着问她。
“你听谁说的?是张槐序吗?”
她语气有些紧张。
作为朋友,我或许不该这样去试探她,但如果她隐瞒的事情会让她引火自焚.......我不能让我最好的朋友陷入这样的境地。
我摇摇头:“不是,是我猜的......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你的父母吗?”
羽丘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哎呀,我这边.....社团活动多死了,走不开呀。你们回去就好了,替我跟小百合问好哦。”
“你们学校暑假也有社团活动?太不人性化了吧。”
“呃......团建嘛,平时要上课,团建就只能在暑假进行咯。”羽丘拍了拍我的肩膀,认真的说,“小鸽子,相信我,我过得很幸福,真的。”
“哎呀,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别站在公交车站吃尾气了,走,姐带你去那家新开的甜品店,超级赞!”
安羽丘搂着我的肩膀,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高谈阔论。
听她的描述,她生活得很好。是我们太多疑了。
或许朋友之间都该给彼此一点距离,每个人都有不愿公开的秘密,如果秘密是能同他人分享的,那就不叫秘密了。或许她真的只是参加了太多社团才会这么忙的。
只要安羽丘还是安羽丘就好了。
我终不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6月27号下午,我们结束了大一所有的课程。我和张槐序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卖零嘴的小贩背着包,一个窗户接一个窗户地去敲,从旅人手里接过三两个硬币,放进兜里。
我抱着背包,和张槐序并坐在长椅上等火车。
他似是有意无意地坐得离我远了些,大概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让我难免觉得有些尴尬,我想要同他说话,但又需要用较大分贝的声音去喊他。而他低头专注自己的事情,也没有要同我说话的意思。
于是我将头低低地埋下去,默不作声地看眼前来来往往的鞋子。有些匆忙,有些闲散。
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像之前那样长期低着头过生活了,如今保持着这个低头的姿势,脖子竟觉得有些酸了。
我的视线逐渐从别人的鞋子转移到自己的自己的鞋上。
这双白球鞋已经很旧了,表面破了个洞,破口处的线头都清晰可见了。虽然母亲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不小的生活费,但自从上次同她见面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去花她的钱,将银行卡里的钱悉数退还给她了。
这几年积累下来的一点奖学金,应该够我用到大学毕业。
能省着点儿就省着点吧。
此时正是反季节橘子刚上市的时候,火车站旁的水果店里摆满了金黄饱满的砂糖橘。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入口的酸甜感。
我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渴吗?”张槐序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我。
“嗯,有点儿。”
“那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在这里呆着,不要走动。”
“好。”
他意味深长地诡异一笑,就转身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奇怪,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了吗?
等等这段对白怎么有点眼熟呢......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
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背影》朱自清
混蛋,被他摆了一道........
“各位旅客,火车即将停靠,请带好随身物品........”
“走吧。”
张槐序很自然地拎起我的行李箱,我只需要拉着他衣服的一角,跟着他,认真地啃我的橘子。
也不知这样的好白菜,日后会给哪家姑娘采了去。
那时高铁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达,多数人还是习惯坐火车或是绿皮车的。现在的火车外观上没有了老式火车的复古感,这对于追求艺术的人来说是一种遗憾。
火车上开了空调,空气里混杂着一点零食和汗水的味道,不是很好受。于是,我将半个鼻子都埋进了剥开的橘子皮里去。
张槐序一手提着两个行李箱,一手拿着票根认真地寻找对应的座位。
他现在的样子若是能换上民国时期的军服,像极了一个在火车上抓间谍的腹黑睿智的特务兵。
“这儿,坐吧。”
他侧着身子让我走过去,将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免得我被来来往往的人挤到了。他可就惨了,被拉着行李匆匆路过的一位女士用高跟鞋踩到了脚趾,疼得用牙紧紧咬住了下唇。
他的表情既可怜又好笑。
在他的羽翼下,我总是能很安心。
“你坐窗边吧。”
“可那是你的位置。”
“你不是最喜欢坐在窗边想事情吗?没事,坐吧。”
张槐序其实也喜欢坐窗边的位置,他经常晕车,坐窗边能让他觉得好受很多。但他从未跟我提起这件事,总是自觉得把靠窗的位置留给我。
他真的是全天下最了解我的人了,甚至连羽丘都不及他了解我。
我不由得想起之前和沐熙一起去吃麻辣烫的时候:他很热心地去吧台取餐和餐具,端回来的时候,两碗麻辣烫上都放了一大把香菜,餐具也只摆了一双筷子。
而我不喜欢香菜,餐具也只喜欢勺子和筷子一同使用。
“沐熙学长,这里没有勺子吗?”
“吃麻辣烫好像用不到勺子吧。”他这样回答我。
最后,还是我自己去拿了餐具,又把香菜一棵棵挑了出来。
沐熙给我的,一般都是他想给我的,而我真正想要的,却不是那样的。就像一个人硬要把平头螺丝钉进木头里,把五号电池塞到七号电池盒里去一样。琇書蛧
人生总是在错过,我们也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在我将那些零碎的行李摆好的期间,电话一直在振动,磨得皮肤都有了些许麻木感。
12个未接来电,通通是沐熙打来的。
“喂?”我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接电话。
“你在哪?”沐熙冷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每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不再有人前滴水不漏的好脾气。
“我在回北京的火车上。”
“和谁一起去的,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对不起,应该是我忘记了。”
“谭离歌,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说你不想发展地太快,我就尽可能地尊重你的想法,你说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就尽量不去打扰你,只要你能让我知道你在哪,和谁在一起,安全与否就好。原本,我是想在暑假,带你出去一起旅游的。”他深吸一口气,“我们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作为你的男朋友,为什么我总是连你在哪里,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沐熙学长,我们给彼此一点空间行吗?我也从来没有干涉你的行踪,不是吗?”我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
“算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好了。”
未等我回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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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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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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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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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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