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健仁是这个游戏的忠实爱好者,倒也不是因为喜欢听八卦,主要是想在别人执行大冒险任务的时候,用相机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罢了。
我摇了摇头:“不了,你们玩儿吧,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那老张,你玩不玩?”
“不了,没兴趣。”张槐序若无其事地一抬眸,应答了一声。
“啥?你不是........”
“说了不玩。”
“哦,那行呗。”
于是,我们自然而然成为了局外之人,我也为和张槐序是一类人而窃喜。
“哈哈哈,王宇杰你好惨啊,又是你,这次你要选什么啊?”
“什么什么?你暗恋隔壁班的孟如花..........”
“哈哈哈哈哈哈,于洁儿你这个姿势也太骚气了吧........”
我的耳边不时传来这样的谈笑声,有那么一些呱噪,房间里也因为空气不流通而变得闷热起来。
“喂,张槐序,要不我们.........”
我本来想对他说:要不我们出去待会吧。但是,我看到他正专注地注视着围在那边做游戏的人。
唇畔淡淡地带了笑意,目光中噙着期望,仿佛他虽然人坐在这儿,心却已经飘到那边去了。
我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同样是沉默寡言,张槐序的人缘却远远比我要好。从我们初次相遇,他为我引路,到后来,他注意到我胃疼,带我去小吃街,用精致的谎言,让我住在小公寓里,
我就应该明白:这个男孩儿是个多温柔的人,他其实,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冷漠的人。
“嗯?你看着我做什么?傻掉了吗”张槐序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刚跟我说什么?”
“哦........就是,我们也一起去玩吧。坐在这里,挺无聊的。”
他的目光亮了一下,随机又平淡地笑笑。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我,我是觉得,上了大学之后迟早都得适应这样的场合,提前习惯也没什么关系吧。我们过去吧。”
我说的谎言,第一次,不再是为了掩饰自己。
坐在人群中,我感受到了那种拥挤的压迫感,但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有令人窒息的感觉,倒也还算自在。
“离歌你也别紧张,这个游戏很简单的,就是看那个转盘转到谁,谁就要选择说真心话或者去大冒险,如果认怂了,自罚三杯就行了。”顾城悄悄凑过来,小声地提醒我。
我冲她点点头。
“哎,行,那咱们新开一轮儿。”
在一群人的注视和唏嘘之下,指针慢悠悠地指向了赵欣。
“wow.........”身边的人分分鼓掌起哄,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鼓了鼓掌。
郝健仁在一旁洗牌,问道:“咳咳,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老娘根本不带怕的。”
“好。赵欣抽到的挑战是........打电话给你喜欢的异性并对他,说一句情话。啧啧啧,这玩儿的大了。”
赵欣这个平日里泼辣的丫头竟害羞地低下了头,目光一直扫视着人群,最终,定格到了一人身上。
“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好啦好啦,我打就是了,谁怕谁啊。”
“来,咱们贡上赵欣的手机!记得开免提啊!”郝健仁拿着话筒大喊着,一副嫌事儿不够大的欠揍表情。
灯光太暗,我看不清赵欣此时的表情,只见她在手机通讯录里一会儿往下翻,一会儿往上翻,最后,停留在一个页面里犹豫不决。
“赵欣,你做什么呢,快点儿啊,堂堂一姐总不能认怂吧。”一个男生等得都有些没耐心了,催促起来。
“我......我才没有呢,我这就打。”
“嘟........”
“叮铃铃.......”
伴随着赵欣的拨通键,在场某人的手机铃声随之响起。
“wow......原来在现场啊。”
在座的人纷纷互看别人的手机,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张槐序身上。
因为只有他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电话上显示:未知号码。
“老张?愣着做什么?快接啊。”
“搞推销的,不用理她。”
张槐序看了一眼手机,若无其事地挂断了电话,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赵欣的手机举在耳边,过了一会,牵强地冲大家笑了笑,说:“没有接哎,可能在忙吧。”
其实在座的大多数人都能看出赵欣脸上的尴尬,所以也就不再去追谈刚才的事,除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郝健仁。
几轮过后,气氛再次热烈起来。这一次,指针指向了张槐序。
“哦?老张,风水轮流转啊,上天终于逮着机会让我惩罚你了。”郝健仁贼嘻嘻地仰天长笑一声,连洗牌的动作都带了几分装x的意味,“说吧,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随意。”
“好,听好了啊。给在座的各位看一眼你的手机通讯录.........这个不错,让咱们看看老张这颗万年老铁树,有没有开花的迹象啊。”
张槐序沉默了一会。
“我自罚三杯。”
他的酒量并不太好,三杯足矣让他精神恍惚。他深知这一点,平时有聚餐也尽量回避,但这次,他却依旧选择了自罚。
淡黄色的啤酒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落到白色的校服里,落下了淡淡的酒渍。一杯下去,他的脸已经微微泛了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他晃了晃脑袋,举起第二个酒杯。
我忽然就有些心疼他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他如此拼尽全力地去隐藏。
三杯过后,他的衣服已经被酒染了大半,站起来时,已经是踉踉跄跄了。琇書蛧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他掩藏的秘密,但既然规则早已定下,张槐序也如约完成,也就不好意思去为难他了。
聚会一直到晚上七点才陆陆续续散场。从一开始的真心话大冒险,到后来变成了纯粹的灌酒。郝健仁被人灌了很多酒,最后是和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走回去的。
顾城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好的女孩儿,作为班长,她被男生们变着法儿灌了不少酒,一碗碗接连着喝愣是面部改色,走路也虎虎生风。
看来我是不用担心她了.........
至于张槐序,他被灌了那三杯之后就倒在沙发上没起来了。我只是知道他酒量不好,没想到竟差成了这样。
一个月未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整个人压在我的肩上,膝盖却也几乎要着地了。他埋着头,喘的热气皆数喷在了我的颈侧,濡湿了发梢。
我实在是扛不动他,出门没多久,我便让他放在了路边,坐在人行道上,背靠着行道树,自己坐在一旁呼呼喘着粗气。
现在怎么办?把他背回小公寓吗?还是通知他的家人来接他?张槐序同他父亲的关系向来很平淡,若是打电话给他爸爸,怕是不太妥当。
不过,我记得他有个专门负责接送他的司机,通知他应该没关系。
于是,我拍了拍张槐序的脸颊,让他清醒过来。
我喊他:“张槐序,张槐序?”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眼睛聚焦到我脸上,忽的一个鲤鱼打挺,把我压倒了书上,目光严肃,声音低沉,质问道:“你是谁?”
“我..........”
还未等我做出应答,他忽的又一笑,抓住我肩膀的手慢慢摸上了我的脸颊,目光里映射着暖黄色的路灯,像缀满了星光的黑宝石。
自他母亲去世过后,他的眼里,就很少会有这种闪亮的时刻了。
他温和地叫唤了一声:“谭离歌,原来是你啊.........”
我确信他是真的醉了才会有如此失态轻浮的举动,我没有当真,只是用了些力气将他从我的身上推开,脸上却已经是通红一片了。
为了掩饰尴尬,我便只是问他:“张槐序,你家里人呢?电话是多少啊,我帮你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来接你。”
“好......好啊.......”
他傻呵呵地一笑,解开密码,把手机递给我。
我打开了他的手机通讯录,却发现,他的备忘录里,只有一个备注记录。
他记性很好,来电不用备注都能知道是谁。
那个备注,是巴比妥。
巴比妥,镇定剂的主要成分,作用是解除焦躁,对抗焦虑。
而那个号码,我好像在哪见过。
下意识地,我拨通了那个号码。
不一会儿,口袋里传来了手机振动的酥麻感,这种酥麻感,从大腿处,一直蔓延到了全身,仿佛触电了一般..........
我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删掉了他通讯录里的唯一。
我爱逃避,不擅长融入人群,不敢相信别人,怕被人辜负,也不愿接受别人的真心,怕不能回应相应的感情。就连我的过去,都是黯淡无光的。
我大概是那种很过分的人吧,为我们是一类人而窃喜,却又在他表露心迹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
张槐序,谢谢你,但是,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投入这样的感情。今天,我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希望你,知难而退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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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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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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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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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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