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离歌离开过后,安羽丘拍了拍张槐序的手臂,问道:
“哎,你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生气......有心事啊。”
“与你无关。”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鸽子。”
张槐序几乎一下子从位子上跳起来,捂住安羽丘的嘴。
“哟,你心虚啦?哈哈哈.....”安羽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说你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吃醋了。”
“你再不把嘴闭上,今晚就没人替你解围了。”张槐序瞪了她一眼,默默地威胁道。
张槐序一低头,便在桌子底下看到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纸。
“这是......租房告示?安羽丘,你的?”
“我没事儿揭这个干嘛?婶儿,是你的吗?”安羽丘摇摇头,转头问道。
“没啊,是不是谁落下的。不过我今天啊,就你这一桌客人。”
张槐序神色微转,便明白了。
“哎,安羽丘,你过来。”
“什么事儿啊。”
羽丘把耳朵凑过去。
“你想不想让你的小鸽子住过来?”
“当然想啊,可她一直不同意啊。”
“我有办法,一会照我说的,跟她说一遍......”
“好啊.......”
用过饭后,羽丘和张槐序走进了一个弄堂。
“小鸽子,你就待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去去就回。我怕一会儿那场面太暴力,你承受不住。”羽丘回过头来,对我说。
“啊?”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弄堂,裸露在外的肌肤能感觉到弄堂里阵阵阴寒的风。
“没事儿,你就等我们一下,很快的。”羽丘话音刚落,就拉着张槐序跑没影儿了。
我走到一旁的路灯下,靠着墙慢慢蹲下来,感受到后背贴着墙壁的实感,我才慢慢地有了安全感。
北京很少能看到明亮的星空,到了晚上,天空基本上是黑沉沉的一片。这里有很多古老的四合院,曲曲折折的弄堂,我在那边的时候,从未见过这样的装潢。
闭上眼,狗的吠叫声,远处的车鸣声,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了.......
“喂,小鸽子,你怎么蹲在这儿了?快起来。”
就在我刚定下心来的时候,我的耳畔忽然响起了安羽丘的喊叫声。
“你们这么快.......”
“这样的场子我解决得多了,熟能生巧。好了,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找叔叔商量一下搬过来的事。”张槐序忽然从一旁打断了羽丘的话。
羽丘起先还疑惑地看了张槐序一眼,而后又马上附和道:
“对对对,我们要去找叔叔。”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他们陪我回到了小破楼的楼下。
“好了小鸽子,你去跟叔叔聊聊吧,我们在下面等你。”
我本来还在琢磨着怎样阻止他们和我一起上楼,羽丘这样一提议,倒是省得我同他们编理由了。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沉闷的响声。m.xiumb.com
我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看着斑驳的墙壁,还有路灯洒在地板上留下的奇异光影。
这些,可能以后都看不到了........
我将行李提到门口,慢慢地,将门合上了。
别了,我的家。
“怎么样小鸽子,你爸同意了吗?”我刚下楼,羽丘就跑上前来问我。
“嗯.......他没有意见。”
“那太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住在一起啦,多多指教哦,小鸽子......”
就这样,我在寒假的第一天,入住了张槐序和安羽丘的公寓,开始了和他们的同租生活.......
整个寒假,安羽丘并没有如约实行她的寒假出游计划,当我问起她为什么还待在家里的时候,她对我说:
“我突然发现出去玩实在是太累了,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多好啊。我就再偷懒一天,明天我肯定出门.......”
然后就再也没有明天了。
自从我来了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外卖盒子,他们对我的做饭手艺,到还算是挺满意的。因为我承包了所有的家务和做饭,房东大人张槐序也给了我一个合适的租房价格。
比起安羽丘,张槐序的作息倒是很规律,早起早睡,作业也很快就写完了,只不过,他总是会拿一两道我看不懂地数学题给我,比如说这次期末考试的那道:
[(n+52.8)×5–3.9343]÷0.5-10×n=?
他给了我题目,我解不出来,他既不教我,也不给我提示,我就觉得,他可能是在用这种方法,督促我好好学数学。
一个寒假下来,我背公式的能力倒还真是提高了一些。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如白驹过隙一般,我们也正式步入了高二下学期的学习生涯。
谭耀和妈妈一直都没有再提搬家的事,我也算是在北京安定下来了。除了天气和气候的差异,我基本上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啊,这一到了高二下学期,就意味着,你们离高考,就只剩下不到500天了,你们都已经是16、7岁的大人了,应该要学会,如何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这才刚开学,喷壶就在第一次国旗下讲话的时候给我们这些高考预备生一个下马威。
“小鸽子,咱们才高二他们就已经开始这么唠叨了,等咱们真到了高三,该被他们唠叨成什么样子啊.......我觉得,什么叫人不彪悍枉少年。大好的青春时光,当然要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学习什么的,高三再说也不迟.......”羽丘从队伍后面悄悄换到我身边来,这么说道。
这些话,在当时是那么的耳熟,仿佛每个高压下的准考生,都回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羽丘,你忘了你已经报名今年的美术联考了吗?它可是跟文化课绑在一起的。”
“哎呀我当然知道,等我高三,等我去集训了,我肯定不会这么游手好闲了。”她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高二下学期的课业丝毫不比之前来得简单易懂,才开学第一周,所有的知识点环环相扣,冗杂在一起,背得我头昏脑涨。
“1942年1月,《联合国家宣言》签署。意义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启示不同意识形态的国家为了共同的利益可以走向联合.......”
这样跟念流水账一样地背东西,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小鸽子,你在干什么呢。”安羽丘走过来一拍我的脑袋,嬉笑着问道。
她这一下打吓得我差点儿把书扔出去。
许是那一下打得有些疼,我语气不耐烦地对她说:“我在背书,你不要打扰我。”
“你别生气啊,我跟你说,你一会肯定会感激我的,认真听广播吧。”
我怎么都没有料想到,这一则广播,成了我和她冷战的导火索.........
她话音刚落,广播便开始播报通知:“请下列填写了贫困生资助信息表的同学,现在立刻到教导处来。高二一班,顾城,高二一班,谭离歌,高二二班.....”
当我的名字灌入耳朵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脏被人拿刀狠狠地捅了一下,满是惊讶。
玻璃窗内,有人看着我,嬉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但我能想象到,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谭离歌是贫困生.......”
“好可怜啊,还背井离乡来我们北京读书........”
千万种言语充斥着我的脑海,让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贫困生这个字眼,像是给人贴上特殊群体的标签一样,尤其是在枫翎。
“怎么样小鸽子,是不是很棒啊?我知道你的家境不是很好,为了省钱每餐饭都只吃一点点,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听说还能凭这个减免大学的学费呢.........”
羽丘津津乐道,邀功般自豪地向我说。
“所以,这是你做的?”
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很恐怖,所以,羽丘渐渐停止了微笑。
“小鸽子.......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说了,会对别人保密我的家境吗?”
“我......可是你这样也太......可怜了吧,我也只是好心.......”
我冷笑着:“所以,你跟我做朋友,是在可怜我;你让我和你一起住,让张槐序给我降低租房费用,是在可怜我;现在你帮我报了贫困生,你还是在可怜我!安羽丘,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怜,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你这种泛滥的同情心,还是留给别人吧........”
“你什么意思啊!我也只是想帮你而已!好,你不要我帮,是我自作多情了行了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贫困生申请书,一下子撕了个粉碎,扔在了走廊角落的垃圾桶里。
我能知道那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所以,那时的羽丘,也是真的生气了。
两颗原本靠在一起的心,似乎一下子就疏远了,来得这么突如其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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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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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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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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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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