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豫上前一步打断她的话,接口道:“那根金簪确实是我送给虞司酝的。”
他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虞鹤雪,眼中的警告之意明显,虞鹤雪一时没有明白,他为何要在丽妃面前认下此事。
“只是不知丽娘娘为何要帮我?俗话说礼尚往来,丽娘娘帮我,又要我回报什么呢?”
“你应该能猜到,我只是不希望将来登上帝位的是二殿下罢了。”
丽妃同二皇子的母妃势同水火,这是宫中人人都知道的,只是丽妃又无子嗣,虽说现在得宠,可将来要真的是二皇子登基,哪还有她的好日子过,她只得提前替自己打算一番,又是挑人送给元豫,又是成全他和虞鹤雪,都是她示好的手段罢了。
“丽娘娘就不怕押错了人,一番谋算付诸东流?”
“本宫倒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放眼诸位皇子之中,能同二殿下一争高下的,非三殿下莫属。”
“那我先在这里谢过丽娘娘了,往后父皇那边,还得仰仗丽娘娘。”
丽妃掩唇而笑,“那是自然。”
暮色四合,西边的太阳只留下一点余晖,四周的山林都被笼罩进淡淡的昏黄之中,更显幽静,而在这幽静之中,却依然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虞鹤雪着实厌烦了,丽妃见这桩买卖谈妥,满意地准备离开,“本宫就不在此地煞风景了,虞司酝也不必着急回去,我会让人告诉陈尚食,我留你在我宫中叙话,要晚些回去。”
她说完袅袅婷婷地离开了,留下虞鹤雪和元豫面面相觑,虞鹤雪抢先一步说道:“此事我自会保密,殿下大可放心,臣告退。”
“站住。”
元豫负手而立,侧目看她:“难道你不知道吗?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虞鹤雪吓了一跳,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元豫见她这一番反应,却又恼羞成怒,“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吗?”
元豫见她不回答,又问道:“我初次见你,你就说我是杀人不眨眼之辈,我当时就问过你,我到底杀了谁?你今日倒是给我说说,我是做了什么,以至于你每次见我都怕成这样?”
“我……我……”
虞鹤雪张张嘴,想告诉他我两次因你而死,还不应该离你远些吗?
“你说啊。”
“臣无话可说。”
“你……”
元豫气煞,“真是不可理喻,同你说话,简直如同对牛弹琴,丽娘娘居然认为我会喜欢你?滑天下之大稽。”
“那殿下就该让我跟丽妃娘娘说清楚,又何必将此事认下。”
“你是想说我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是吗?”
虞鹤雪知道不该触怒他,只得扭过头来,硬梆梆地说:“殿下若要这样想,那臣也无可奈何。”
“我也告诉你,往后你见了我,记得避让,免得哪天惹我生气,我当真命人杀了你。”
他撂下狠话转头离开,虞鹤雪眼见他带着随从一路打着灯笼消失在夜色中,才准备原路返回,可才走下临风台望着面前漆黑一片的路,她又退了回来。
临风台是赏景之地,离行宫还有一段不长的山路,她来的时候是黄昏,没有带灯笼,丽妃和元豫都有随从替他们掌灯,他们二人倒是说走就走了,把她独自留在这,要她如何回去。
她犹犹豫豫地看向那条来路,夜风拂过,吹得山林簌簌作响,不知名的鸟儿怪叫一声,吓得她又后退了几步。
她又扭头看向临风台四角,那里竖立着铜制灯台,里面灌满了灯油,倒是能烧好一会儿,照亮不成问题,可也抬不走。
“我早知道,跟你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下场。”
虞鹤雪闷闷不乐地在临风台坐下,心想只能等着尚食局的人来找她了。
元豫一路回到自己住处,气得又将虞鹤雪拿来骂,“妙妆还说她平和谦逊,依我看,宫中再难找出她这样目中无人之人了。”
临川劝道:“殿下息怒,虞鹤雪不可用就罢了,可不要气坏了身子。”
他坐在桌前将先前的书狠狠翻开,一阵大风从窗外吹入,吹得书页唰唰作响,临川往窗外看了看,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状似无意地说道:“临风台此时恐怕风声大作,这虞司酝也该吃吃苦头了。”
元豫抬起头,不明所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殿下不是故意将她一个人扔在那里的?临风台下来还有一段山路要走,虞司酝没有灯笼怕是下不来的。”
元豫听他这么一说,也扭头看出去,窗外的天空不见月亮,黑压压的云彩将星辰也遮蔽了,天光暗淡,山中更显肃杀。
他哼了一声,道:“罢了,临川,你去接她下来吧。”
“是。”
临川走后不久,风就越发大了起来,吹得廊檐下的灯笼摇晃不止,元豫看了一会儿书,听见有脚步声急急从门外进来,一抬头,见是临川。
他脸色凝重,迟疑地叫道:“殿下……”
“如何,那虞鹤雪是不是又骂我了?”
“那倒不是,我去了临风台发现虞司酝不见了,返回尚食局问了问,尚食局中人说她自从被丽妃叫走后就没有回来过。”
“啧。”元豫一下将书合上,忍无可忍一般道:“她可真是会惹麻烦,派人去找她。”
大风吹拂不止,四周的树林摇晃如同一个个巨大的鬼影,虞鹤雪心跳得极快,她疾步往前走,等到停下来时才发觉自己好像走错了路。
她不过几年前来过一次安阳苑,这临风台还是第一次过来,入了夜,天又黑,加之又心慌害怕,根本辨认不出方向。
望着附近黑影憧憧,无论何处都一点光亮都没有,她十分后悔,想着还不如留在临风台过夜算了。
可临风台不愧叫做临风二字,一旦风吹起来,上面的风比别处都要大,风声四起,也十分吓人。
眼看前后都进退两难,她心如擂鼓,不断往四周看去,忽然看见一处树丛后面有一点烛光亮起,她立刻往那里跑了过去,不顾那树丛枝杈尖利,用手拨开一个空隙钻了过去,可前面的灯光却越来越暗,她焦急地大喊:“是谁在哪?等等我,别走,别走。”
她顾不得看脚下的路,直直往那光亮冲过去,等到前方只有一片一人多高的薄薄枯草阻挡,连人影都能看见时,她脚下不知踩到什么,往前摔去,扑开面前的草丛,一下扑进那人的怀中,那人措不及防,几乎被她扑倒在地,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才止住脚步。
她喘着气抬起头来,同那人四目相对,即使野外光影暗淡,如此近的距离,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清,又怎么可能看不清楚脸。
两人都愣了愣,还是虞鹤雪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慌慌张张地行礼:“见……见过殿下。”
元豫提起灯笼照亮她的脸,气定神闲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见到我,记得回避吗?怎么,这回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虞鹤雪一时无话可答,又怕他真的把自己扔下,嗫嚅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元豫转身要走,又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便将灯笼递过去冷冷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要我替你提灯吗?”www.xiumb.com
“臣不敢。”
虞鹤雪上前将灯笼接了过来,默默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为他照亮。
走了一段路,两人都没说话,她不由地回头看他,他神情自若,黑暗之中,唯有她手中有一盏明亮能替两人指引前路,但他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难道……
她犹犹豫豫地想着,难道他是特意回来找她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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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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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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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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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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