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鹤雪不解释什么,也无从解释起,总不能告诉她们,星蕾曾毒死过她吧。
琉璃簪一事本来只是小小的意外,很快她的生活又重回平静,但就在炎夏将过去时,她有一日忽然在尚食局中见到了临川。
临川客客气气叫住她:“虞司酝。”
她回头看她,心里不由得想起他表面看着温文尔雅,可却在药库中跟沈妙妆商量暗中对她下毒。
想到这她不由得感慨,也不知道是自己实在识人不清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元豫、临川、星蕾,一个个她竟然都信错了人。
“大人有事吗?”
“三殿下有事要问你。”
再次踏进摇光宫,已是隔世,她站在大殿门口往里看,幽深的宫殿看不到头,她觉得那里面盘踞着一只会吞吃人的野兽,还没进去,心便已经悬了起来。
若从前对元豫是敬而远之,如今就是怕而远之。
可再怕,她还是得进去。
虞鹤雪心中隐约猜到元豫要问她关于太后的事,果然没有猜错,元豫道:“我听说太后出事那一夜,是你同芳锦一起进了水榭的,是不是?”
“回殿下,是。”
“太后过世一年有余,我十分惦念,服侍她的芳锦也不在了,召你来,是想问问你,太后出事那天的经过,你还记得吗?”
“臣记得。”虞鹤雪略过了绿月酒一节,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元豫听完,还是看着她,“除了这些,你还记得什么?那天夜里有没有……什么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她摇摇头,“没有。”
元豫失望地移开眼睛,不再说话,虞鹤雪松了口气,道:“殿下若没有别的事,臣先告退了。”
他没有心思搭理她,随意地一挥手,“你退下吧。”
虞鹤雪走后,元豫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临川道:“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打听出这虞鹤雪是最先发现太后的人之一,可没想到她竟然什么可疑之处都没发现。”
“可想而知,若她真的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早就被人除掉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那倒也是,就像芳锦一样。”wWW.ΧìǔΜЬ.CǒΜ
元豫想了一会儿,扭过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眯起眼道:“不过,即使她什么都没发现,也不是没有用处,临川,你去给我查查她的底细。”
虞鹤雪的入宫记档写得简略,也说明她身份背景单纯,但她背后也未必没有别人。元豫思来想去,问临川:“关于虞鹤雪,沈妙妆如何说?”
“妙妆说她在尚食局有一定威望,为人平和谦逊,聪明能干,少与人争执,精通酿酒,很得尚食令的重用,不过近日……她有些反常,因一根簪子跟自己手下的宫女闹翻,还将那名宫女赶出了尚食局,行事作风大变,惹来许多人非议,但她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一根簪子……”
元豫想起在丽妃宫中的事,难道说的是那根簪子?
“对了,临川你给我去查查,番邦什么时候进献过金嵌琉璃簪?都赏给过谁?”
临川迟疑了一会儿,道:“金嵌琉璃簪?我记得淑贵妃娘娘的遗物中就有一根。”
“我母妃?”
“正是,殿下不想看见淑贵妃娘娘贴身的一些珠宝首饰,我便命人都收在库房中,我清点过,所以记得,殿下可要看看?”
“去取来。”
等到宫人从库房内将那根簪子取来,元豫一看愣住了,那分明跟虞鹤雪戴着的那根是一模一样的。
临川打开一本记档,找到琉璃簪的记录,念到:“这簪子是淑贵妃娘娘有孕那一年陛下所赐,而且是一对,另外一枝被贵妃赐给了……”
“赐给了谁?”
临川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赐给了当时贵妃宫中的一名宫女,这名宫女后来被陛下宠幸,封为了美人。”
元豫恍然大悟,“是陈美人。”
临川不解,“不过,这簪子这么贵重,当初贵妃娘娘为何会赐给一名宫女?”
“呵。”
元豫冷笑道:“母妃真是好手段啊,她当时应该是怕自己怀孕后让其他女子趁机夺得恩宠,所以扶持了自己宫中的宫女,赐给她金簪为表恩德,让她替自己笼络父皇。”
临川听他将自己母妃说得不堪,不敢多言。
元豫瞧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自嘲道:“你是觉得我将我母妃想得太过狠毒吗?临川,她生我为人,虽只养我八载,但她的行事作风,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为了恩宠,再狠毒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手中的琉璃簪沉寂多年依然璀璨,可当年戴着它风华无限之人,却早已不在了。
“罢了,不说这个了,虞鹤雪这个人有用,不过还需得试探试探她到底能不能为我所用。”
打定主意后,元豫没过几天,又派人去尚食局传旨,叫虞鹤雪送般若酒来,可没想到这一回来的却是宋司酝。
宋司酝将酒奉上,道:“虞司酝近日生病了,怕将病气过给了殿下,故而不敢前来。”
元豫瞧着杯中酒,心里冒出个念头来,她到底是生病了还是在躲着自己?
虞鹤雪自然是为了躲开他,本来她以为告诉他,那天夜里她什么都没发现,此事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他又传她送酒,虽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但还是避开为好,而且她实在是害怕再见到他。
此后又安生了几天,但她一直忧心忡忡,元豫此人心思深沉,且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果不其然,他很快就找上了门来。
宫女来报说三殿下说要见她,已经进了尚食局,往她这里来了。
她原本正在写今秋用酒事宜,立刻将宫女遣走,放下笔就想出门避避,还没走到门口,已从窗户处看见了元豫一行人,吓得又躲了回来。
她扭头在不大的房间里看了一遍,当机立断跑到柜子前,拉开柜门躲了进去。
元豫前脚还从窗棂处看见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等到踏进门内时,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为他引路的宫女也愣了一下,“咦,刚刚虞司酝明明在的。”
元豫正打算回去,扭头的一瞬间眼角余光扫过柜子,注意到了一点裙角被夹在柜门中间,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桌前坐下,看见一只毛笔被搁在砚上,纸上的墨迹都还没干,心里也有了答案。
“那我就在这等着虞司酝回来,上茶。”
宫女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沏了一壶好茶送上来,他如同午后无事一般,靠着椅背品起茶来。
虞鹤雪就没有他那般悠闲了,这柜子从前是用来放一些旧书的,这些书早已发霉,这柜子又不通气,地方又小,呆在里面十分难受。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他总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可元豫今日像是十分有耐心,一杯茶喝完,又立刻倒了了一杯,就是没听见他说要走的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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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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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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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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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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