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鹤雪一边回想一边斟酌地说:“后来冰块取来了,我取了酒放进碎冰桶中,然后同芳锦一起去了听风水榭……我到了门口将酒交给芳锦,让她拿进去,我站在门口,听见她进去后忽然大叫了一声:太后,随后是她大喊来人呐,太后晕倒了,我听见后立即折返进了水榭,看见太后晕倒在地,芳锦扶着她想将她叫醒,我便立刻去了太医院请太医。”
元豫不动声色地问道:“当夜你在水榭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臣不知殿下指的是什么?”
元豫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片刻后冷静了下来,说道:“没什么,是我胡思乱想,你先回去吧,往后有事我会再召见你。”
虞鹤雪犹豫了片刻,忽然道:“殿下,我虽说身份卑微,但若是往后殿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为殿下尽心尽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尚食局虽说并非要职,但宫中一切饮食用度皆出自尚食局,若有人想要在这些东西中动手脚害人,只怕是防不胜防,我愿为殿下分忧。”
“你是说有人想害我?”
虞鹤雪急忙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殿下身份尊贵,万一有人……”
元豫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指的是二殿下吧,多谢虞司酝提醒,往后我会小心的,至于你说要为我分忧一事,此事往后再说吧。”
他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虞鹤雪也觉得自己这番表忠心有些操之过急,只得退下。
纵马之事过去没几日,虞鹤雪就听说陛下在校场上大发雷霆,还让二皇子回去闭门思过,虽说不许议论,但内情还是在宫中流传开来。
很快虞鹤雪又一次被召到了摇光殿,元豫直接了当地问:“你之前说愿意为我分忧,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何愿意为我做事?
“因……因我……”虞鹤雪难以启齿一般结结巴巴道:“喜欢殿下。”
红布条一事在前,现在虞鹤雪说喜欢他,到也说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十分愚蠢轻浮,为了喜欢的男人什么都可以不顾。
元豫瞧了她一会儿,道:“喜欢我?罢了,我手边正好有一件事需要有人替我去办,你可愿意?”
虞鹤雪抬起头来,看着他,“殿下想让我为您做什么?”
“替我杀一个人。”
虞鹤雪悚然一惊,“殿下要杀谁?!”
“冷宫中发疯的陈美人。”
冷宫其实不叫冷宫,它名叫春倦阁,名字虽说好听,可是春天从不在那里停留。春倦阁中住着的陈美人是陛下的妃子,早些年也受过宠幸,不过多年前她的孩子夭折之后就疯了,多番医治也不见好转,自此春倦阁就成了她的冷宫。
虞鹤雪不解,“殿下为何要杀她?陈美人疯癫多年,能碍着殿下什么事……”
元豫打断她的话,“二十年前,陈美人是淑贵妃的侍女,她在淑贵妃的推举下受宠封妃,不久后还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来一个男孩,这些事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陈美人的孩子病死了,所以她才疯了。”
元豫低声反驳她,“她的孩子没死,那个孩子被送到了淑贵妃膝下养大。”
虞鹤雪吃惊地听着他的话,心中骤然明白过来,淑贵妃不就是元豫已故的母妃吗?淑贵妃膝下只有元豫一子而已。
“而且陈美人发疯是因为被人下了毒,她产后服的药中被人替换了几味,才致使她神志失常,而下毒之人,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皇嗣何其重要,淑贵妃怎么可能将陈美人的孩子据为己有?”
“皇宫之中,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元豫不耐烦地说:“你今夜问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其余的不是你该管的。”
元豫说到这里,仿佛已经用尽了力气,他坐回椅子上,临川正好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他将那食盒放在元豫面前,“百花糕已照殿下的吩咐做好了,请殿下过目。”
元豫慢慢地将那食盒的盖子揭了下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叠糕点,白色的糕粉之中掺杂着各色的花瓣,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你不说要想为我分忧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盒糕点里下了毒,人食之立即毙命,你拿去,送给陈美人吃,从此以后,我可以留你在身边办事。”
虞鹤雪如坠冰窟,身心俱冷。若元豫说的是真的,淑贵妃二十年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抢了陈美人的孩子,还使得她神志失常,而元豫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陈美人,却不去相认,还要杀了她。
她自然明白,他这样做是不想让人翻出陈年旧事,不想让人说他是疯妃之子,只有做淑贵妃的儿子,他才能跟二皇子一争高下。
元豫见她不动,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如何?你不愿意?”
“臣……臣……”
“呵,心悦君兮,盼君垂怜。”元豫轻蔑地看着她,“你对我的这份情意还真是无用,你走吧。”
虞鹤雪轻咬住嘴唇,她想要活下去,她已经为了别人死过一次,那杯毒酒的滋味,她至今记忆犹新,若不是为了活下去,她何苦做这么多事,何必依附于元豫。
她想到这慢慢伸手握住食盒的提手,颤抖着说:“臣,遵旨。”
大殿外,虞鹤雪单薄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噬,元豫站在门口,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面色逐渐平静下来,“都安排好了吗?”
“回殿下,人手都已安排妥当。”
漆黑的天空中乌云笼罩,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轰隆隆的雷声从云层的缝隙间远远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带着带着水汽的夜风。
“咳咳……”
元豫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好像要下雨了,你说她能不能在下雨之前回来?”
“虞司酝是个聪明人,想来不会让殿下失望。”
元豫凝望着夜空,幽幽道:“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希望她怎么做。”
春倦阁本就偏僻,少有人迹,陈美人发疯多年,此处更是门庭冷落,连侍女都没有,只是一天之中,有宫女来送一日三餐并且打扫打扫罢了。
虞鹤雪之前也从未来过春倦阁,进入阁中之后看见花木凋零,雪积了一地,住所房屋陈旧,从前漆在上面的颜色都掉落了,更显破败,门窗都紧紧地关着,大约是怕寒风进去。wWW.ΧìǔΜЬ.CǒΜ
她推门进屋,里面燃着炉子,虽说不旺,倒也不算冷。
陈美人却不见踪迹,她进去将屋门合上,左右看了看,见里面并没有别的陈设,只是有些桌椅、床褥罢了。
“陈美人。”
她唤了一声,忽然听见帷幔后传来一声应答:“是谁?”
“奴婢来给您送吃的。”
“放着,你出去吧。”
这听起来倒不像是疯子,虞鹤雪来到桌前,将食盒打开,看着里面的百花糕,轻声细语道:“娘娘,这糕点刚做出来,天冷了,您趁热吃点吧。”
“唉……”
一声长叹传来,那说话声悠远绵长,“怎么这么多话,不要吵到我的孩子。”
虞鹤雪心念一动,疑惑地走到帷幔前,伸手掀开帘子,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背对着她而坐,她身上穿着干净的旧衣服,头上绾着发髻,虽无首饰,但整个人看着也不脏乱,只是怀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一只手正轻轻拍在那东西的背上,嘴里哼着歌儿在哄睡。
她探头一看,忽然愣住,陈美人怀中抱着的可不是什么布娃娃,而是一只黄色小猫,那猫两个眼睛圆滚滚的,鼻子、嘴巴呈粉红色,看着颇为健康,此刻窝在陈美人的怀中舒服得正咕噜咕噜哼个不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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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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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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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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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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