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直视他的眸子,过于深邃,过于漆黑,像是一泓幽潭,她怕深陷进去后就粉身碎骨,及时止损的道理,宁序清楚。
“是吗?……那你们慢吃,我先走了……哦,一会要送吗?”
“不用了,我开车过来了,不然您到时候把宁序带着……”楚辞真的蕙质兰心,还想着宁序一个人打车不方便,一番话听的宁序现在就想走人。
卢凛垣点点头,对着宁序说,那你结束之后给我打电话,
“不要,我自己回去,”她轻飘飘的开口,
他没说话,只是又望了宁序一眼,转身离去。
一待卢凛垣走远,楚辞便踢了踢对面沉默的好友宁序:“喂,宁医生,你这几个意思啊??和卢凛垣吵架了,还是他要和你离婚啊?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之间一股火药味。”
“没吵架,他也没要和我离婚,不过,为什么是他要和我离婚,不能我要和他离婚吗?”琇書蛧
“那你说了,你要和他离婚?”楚辞捧着下巴,一脸疑问,
“没有。”
“那你在别扭什么,”
“我别扭了吗?哪里别扭了,我怎么没感觉。”宁序喝了一大口白水,表情有些不自然。
从结婚开始,她和卢凛垣的相处一直都是简单而规则。默契地不相互过问过去,也不追究将来,没什么波澜,按部就班,
起初她毫无在意是因为不在乎,现在,似乎,改变了,所以有些情绪,难以控制,比如那天晚上的对话,他说你是我的妻子,所以宁序反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妻子的的含义或者有没有真正的将她当做妻子。之后他躲着自己的态度更是让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宁序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的感情对他产生困扰,便更是郁闷。
后来,两人终于吃得酣畅淋漓,话题扯到南北东西,好友楚辞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之前你要和他结婚的时候,我怎么劝你,都没用。”
“我说他道行太深,你根本没有道行,你不理我。”
“但是这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我瞧着你们真的还不算差,或许也能说一句好,所以,不能这样下去吗?”
宁序夹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豆腐差点就掉了下去“楚辞,别用这种调跟我说话,我又不是祝臣,我不习惯。”
祝臣是好友楚辞的男友。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过得好?”她慢慢悠悠,淡定开口。
“那你过得不好?”楚辞看不明白了,怎么宁序就没了一开始的那股子坚持到底的劲头了。
“也不是不好。怎么说呢,我只是突然有点后悔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坚持了,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我想着短暂看不到前方的路,那坚持坚持,或许就能看到了,可是啊,两年多了,我累了,”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坚持到底。这不是你当时的原话么。”
“我现在发现我这个人,坚持不下去了。”
楚辞听的心里一咯噔,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你实话和我说,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多星期不见,你怎么彻底变了态度?”
宁序放下筷子,想了想,犹豫了好几下,终于还是说,“我仔细想了好一段时间了,一个多星期之前,我之前去了一趟京川,”
楚辞知道她的生母仲景在那的疗养院,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宁序开口。
“我看着她躺在那,忽然就觉得累了,就那种很累很累,快要没力气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说不恨她是假的,她在我十岁那年为了离开,差点杀了我,在我二十岁那年,又突然变成植物人,最后我选择了她,离开了爷爷,以至于到后面,爷爷快死的时候才愿意见我一面,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爷爷最疼我。所以爷爷的遗愿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就算我知道卢凛垣和我真的不算合适,”
楚辞知道这些年压在宁序身上的事情实在太残忍,此刻听着好友淡淡说着,却忽然心疼起来,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宁序依旧坚韧,可是她心里或许早已泛滥成灾。
宁序说完一抬头,看见对面的好友哭了,忙去拽纸巾塞给她,“干嘛,”
“心疼你啊,”
后来宁序又岔开话题,说了点其他有趣的事情,楚辞情绪才好了许多。
“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要有心理准备。”楚辞咽下口中那块排骨。
宁序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说。”
楚辞定定地看着她,“乾师兄回来了。”
她的手一顿,半晌才又慢悠悠地说了个“嗯,岑溪前几天和我说过了”。
楚辞接着说:“前天我在外面看见他的时候,他旁边还跟着个姑娘,还挺好看,我当时急着走,没来得及去问他那姑娘是谁,不过看起来两个人还挺亲密的。”
宁序看了一眼旁边的果盘,说:“然后呢”
“果然物是人非,当年绝对不和任何异性交往的你,嫁人了,
当年除了你绝不会和任何异性交往的储乾师兄,也和别人走在一起了。”
宁序面无表情,说:“今天的菜不好吃,这个豆腐太难吃,”
楚辞说:“其实我以前觉得乾师兄是真的好,不然怎么那么多师姐师妹都喜欢,
可是他对你那么好,你就看不见,
看着你平时那副温和的样子,可是对他怎么就那么刻薄。”
宁序说:“这的刀削面据说还不错,要不要点一份。”
楚辞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怒喝:“宁序,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宁序也终于再次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看她:“听着呢。”
楚辞的手指曲了又伸,伸了又曲,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指在她面前摇摇晃晃:“算了,我服了你了。温水煮青蛙,我就是那青蛙”
宁序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话依旧还是慢吞吞的:“是我当时太不好,如果再柔和一些拒绝他,是不是你们也不会觉得我那么过分。
但是当时的我能怎么办?
和他之间差距太大,实在看不见未来。
更何况,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的打算。”
“……”楚辞估计无话可说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算了,反正照现在这趋势,你要真能和卢凛垣相亲相爱也好……哎,不提这个了,吃饭吃饭。”
宁序粲然一笑:“吃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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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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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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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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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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