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痕自以为记性好,并不急于一时,只求“在熟读的基础上将全文背出来”。
就在早上的第四节课上,语文老师又盯上了钟觉浅。
“《归去来兮辞》已经学了一个多星期了,钟觉浅,你能把背出来第二段没有。”语文老师的眼睛像是鼓起来似的。
钟觉浅低着头磨磨蹭蹭站起来,两手撑着课桌,声音微弱地答道:“不能。”
“什么?你说什么?”语文老师的脖子下意识地向前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说大声一点。”她扶了扶眼镜。
刘徽痕心中替钟觉浅叫屈:明知道他每节课都不听,今天好不容易没有睡觉还老实坐着不说话。还叫他起来,打脸的会是她自己。她见老师死盯着她这块地方,怕自己表情暴露,不由得悄悄扶住额头那里,遮住小半边脸。
钟觉浅略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不能背出来。”
刘徽痕的动作被语文老师悉数收在眼底:“刘徽痕,你能背出来没有?”
刘徽痕心想完了,脚往地上一放,立刻站起来,说得吞吞吐吐:“我……我只能背得出第二三段,其他的不是很熟。”
她半低着头,瞧着前面一张张认识的不认识的脸几乎都往后看,心中暗暗埋怨钟觉浅。
良久,周老师说:“这怎么能行呢,学了这么久还背不出来。下节课我一定要听你们两个背出来!”
不知道是谁起的哄,周老师回头一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黎跃忙打圆场:“没什么没什么。”
离下课还有会时间,刘徽痕已经无心听课,一个劲儿想是“下节课”还是“下节语文课”要背出课文。
好容易等到铃声响了,她忙忙就跑到唐薇那去问。
唐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同桌刘真明白:“肯定是下节课吧,不然那么短的时间怎么能背出来。再说了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难道她还等着你在这背书?”xǐυmь.℃òm
刘徽痕稍稍放下心,回到座位,刚要坐下,却听见钟觉浅在那里怨声载道:“真是的,烦死人了,怎么挨着你就这么倒霉呢?”
她听见这话就来气,翻过脸厉声反问他:“是谁倒霉啊?”接着小声嘟哝说:“明明自己背不出还要连累别人。”
钟觉浅无声地说了两句,刘徽痕读不懂唇语,懒得理他,满不高兴地拿出语文书翻出课文默记。
在那节课之后所有的课间,刘徽痕只在座位上待着,一颗心只装得下“归去来兮”而无其他。就连昨天买的最新版杂志,也还没来得及看。
唐薇在座位上叫她,努着嘴伸手要杂志。
刘徽痕哪里有空,没好气地答她:“自己过来拿。”
唐薇居然亲自走了过来,问她在哪里。
刘徽痕不耐烦地从椅子下的纸箱子里抽出一本书来递给唐薇。她拿到手后心满意足地翻看着走了,也不管刘徽痕怎样。
想到自己不是第一个翻开杂志的人,刘徽痕觉得怪可惜的,愣了会神又投入苦背中。
钟觉浅眼见着刘徽痕时刻捧着书,想读却又不读出来,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仍然同往日无所事事,不将背书的事放在心上。
刘徽痕默背课文时,也留神着钟觉浅,当晚晚自习结束也没有见他翻过一页书,背过一个字。铃声一响,他就叫上韦冲等人出了教室。
她当晚躺在床上直到复习了数十遍才哄着自己睡觉。
到了第二天早读正式铃响后,钟觉浅才不紧不慢从桌上堆着的书里找出来语文课本。
刘徽痕见了,顾不了那么多,认真小声读了起来。
第一节课下课后,韦冲饶有兴头地来叫钟觉浅出去玩,钟觉浅摆摆手,说自己要背书。
韦冲惊讶得快要跌了眼镜,忙用手抵住:“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情不在意呢?”见钟觉浅不抬头,他也没了玩的心思,自己回到座位上。
第二节课就是语文课,课前学生读了会书,语文老师才走进来,说了这节课要学的内容,瞥见到讲台底下都是殷切期盼的目光,觉得有些古怪,低下头翻着书,正要往下说时,有个女生说:“老师,还没背书呢。”
周老师反应过来:“对哦,上节课有两个人要背的课文还没听到。”于是放下课本,看向刘徽痕和钟觉浅。班级众人也都随着她一齐看向后面的两人,不免有人激动起来。
老师问谁先背,刘徽痕沉默着,等着被选择。不想钟觉浅指了指她,刘徽痕就成了第一个背书的。
她轻轻合上书本,站起来看着黑板,眼神放空,将全文背了出来,其中第三段中间停顿了会,到底还算顺畅。
语文老师点评说:“还是有点不熟啊,坐下吧。”然后让钟觉浅背书。
他一开口就是第二段,刘徽痕顿时觉得这人无耻极了,坐等着老师的训斥。
只听钟觉浅背了两句,开始含混其词,每念一句都要想一下才背出口,还不时低头想偷看没关上的课本。
刘徽痕断定他背不出来,幸灾乐祸地要看好戏。
没成想前面的曾念和葛容你一句我一句地带完他两个段落。待要背最后一小段时,被语文老师打断:“停,可以了。背的很流畅,值得表扬。请坐吧。”
钟觉浅十分得意地瞟了刘徽痕一眼。
刘徽痕不服气,认定老师的评价有失偏颇,甚至想质问前面那两个女生为什么帮着他。然而她最多想想,不曾付诸行动过。不过此后,她上语文课不如先前认真是真的。
好在新买的书到了,才让刘徽痕得到些许安慰。
整本书只有六个故事,大致半个小时就能看完。
刘徽痕利用课间的时间来回看了三四遍,恨不得将书从第一组第一桌传到最后一组最后一桌,让班上每个人都知道她有这么好看的书,想完在扉页那写了几个字。
一时唐薇来找她借书,刘徽痕笑嘻嘻地双手奉上,目送它离开,还不忘叮嘱:“你轻点翻啊,别给我弄坏了。”
“刘徽痕,什么书啊?我也要看。”贤宇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分外悦耳。
刘徽痕笑着回头说:“等唐薇看完了就借给你看。”
贤宇点点头,不作声。
曾念正觉得无聊,听后面接连几个人说话,也回头问刘徽痕有什么课外书可以看的。
刘徽痕觉得新鲜,歪着身子随手从椅子下的箱子里抽出一本来递给曾念,说:“都是杂志,最近新买了一本书但是借出去了,我觉得还不错,到时候你觉得好看的话可以读一下。”
曾念笑着接过:“好啊,谢谢你。”
她们就这么认识了,然后变得熟悉,之后回忆起来却谁也说不清楚如何愿意信任对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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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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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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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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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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