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书留意到谢曜文似乎有点心事,突然间心中一动,猜测许是谢曜文也听说了周谨谕订婚的事情,一定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于是主动挑起话题,“谢医生。”顿一顿又改口,“曜文。”她看他一眼,“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曜文凝视着她,良久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若书,你太聪明了。”
许若书反而安慰他,“没事,周谨谕不会这样。”她十分笃定地说道,“他很爱我。给他全世界他也不会舍得我。”
谢曜文胸口如受重击,一时间竟然一口气上不来,手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喉头干涉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许若书顾自拿出眼罩,遮在双眼之上,说道,“昨晚睡得有点晚,我再补个觉,到了你叫我哈。”
她真的没有再说话,一直到飞机降落在机场。
谢曜文拿本书,似乎一直在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全程他都在关注着许若书的动静。周谨谕的事,他之前就有好几次想要开口告诉她,可是真的不敢想像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忍了又忍。
没料到,他还在犹豫,她已经知道了。
可她完全不相信。
这反而让他更担心了。
等她终于确信那是一项事实,那该何等崩溃?!谢曜文简直不敢想像。
飞机停稳,许若书便醒了,那模样让谢曜文不能判断,在飞机上,她到底真的睡着了没有。
许若书拿出手机,给周谨谕打电话。
没打通。那头提示说,对方不在服务区。
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觉失落难过,反而对谢曜文道,“谨谕那地方信号不好。”
谢曜文再也忍不住,脱口道,“你还真信啊。”
许若书愣了一下,“嗯”了一声。
谢曜文深吸一口气,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现在这年头,还有几个地方会接收不到手机信号的?再说周谨谕那性子,他若心里仍然有你,绝不可能长时间不联系你。”
许若书被说到痛处,脸色苍白,嗓子有些发哑地低声嗓道,“你根本不了解他!”
谢曜文完全不留情面,“是你根本不了解他。”
许若书咬一咬唇,转身就走。
谢曜文知道她很愤怒,也不多说,只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机场。
谢曜文的司机来了,谢曜文道,“我送你。”
许若书负气道,“我不要你送。”
谢曜文道,“这时间很难打车,高淳与李西儿都不在本市,周谨谕不知所终。若书,让我送你。”眼看着许若书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终于还是缓和了一点语气。
许若书终于还是上了车。
她坐得离谢曜文老远。
一直低着头发短信。
谢曜文知道她一定是在给周谨谕发。
天色渐渐黑下来,许若书终于放下手机,将头扭向窗外。
谢曜文知道,她哭了。
他在心里已经把周谨谕骂了千千万万遍,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顺带把自己也好生骂了一顿。
“若书,这么晚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谢曜文道。
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许若书头也不回,“嗯”了一声。
谢曜文带她去吃面。
是n市一家颇有名气的面馆。店面很小,装修也很简单平常,客人多得不得了。
谢曜文和许若书等了很久才有桌子。
谢曜文没什么胃口,反而是许若书,一大碗汤面,连汤都喝光,又加了鸭脚和猪手,骨头也啃得碎成渣。
察觉谢曜文在看她,许若书若无其事地擦拭一下嘴角,笑一下,说,“别担心。”
谢曜文很坦然,低声道,“我很担心。”
许若书又是淡然一笑,“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要吃好吃饱,我需要很多力气。”她嘴角微笑的弧度加深了,“这样才能去找周谨谕。找到他了我还得狠狠地揍他一顿。”
谢曜文喉头干涩,“他故意在躲你。一个人如果要躲你,你就不太容易找到他。”他狠狠心,加一句,“他是真的要和你分开,你明白吗?若书。他已经选择了别人。”
许若书站起身来,“呀,好饱。走吧,曜文!”
手机响起来,她的心轻轻一跳,担心是周谨谕,甚至有点不敢看。铃声响了好一会,她才拿出了手机。
却是李西儿。
“喂,许若书,你到了也不电话我,你什么意思啊!我和高淳可是紧赶慢赶地往回跑呢。我跟你说,你等着我扁你!”电话一接通,李西儿就满不客气地道。
“啊,西儿,你和淳哥回来了?”许若书道。
“刚进城。你在哪?”
“我马上到家。”
“……哪个家?”李西儿微一犹豫,问道。
许若书胸口一痛,对,那并不是她的家,那是周谨谕的家。可是除了那儿,她还真没地方可去了。
李西儿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不对,赶紧道,“好,我明白了。等会见哈。”又叮嘱道,“你别乱跑。”
许若书挂了电话,默默了出了会神。
只听得谢曜文道,“若书,你如果觉得住在华景园不方便的话……”
许若书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不方便。”m.χIùmЬ.CǒM
谢曜文噎了一下。
“谢谢你,曜文。我知道你对我好。”许若书又道,“我十七岁时认得周谨谕,跟他说,这一辈子我只喜欢他。哪怕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再遇上他,我也仍然只喜欢他。”许若书轻轻一笑,声线低似耳语,“我觉得,这是命。”
一股热流不可遏制地涌进眼眶,没有哪一刻,谢曜文如此嫉妒周谨谕,对这莫名其妙的命运也充满了愤慨。
车子终于缓缓驶进华景园,许若书下了车,冲谢曜文挥挥手,转过身去,纤细身影很快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你小心点儿……”一声叮嘱没来及出口,已经被咽回肚子里,谢曜文自嘲一笑,将车子掉过头,开走。
听到车子驶走,许若书良久才回过头来,冬夜的风很是刺骨,她抱紧双臂,只觉得冷。
细想来,一切早有端倪。临别时周谨谕的反常,她不是早有感觉吗?但无论如何,她不会想到他会抛下她这上面去。
他明明那么爱她。
她在路旁的小石椅子上坐下来。月光也很冷。
李西儿来到的时候,她几乎冻成了冰块。可是自己还不觉得,李西儿的手握到她的,尖叫起来,“你找死啊!我跟你说,你死了周谨谕也不会再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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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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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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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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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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