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电梯出故障了。
许若书反应迅速,立刻想起微博上屡次看到过的电梯急救法,果断地伸出手去把剩下楼层全摁了,赶紧贴墙屈膝站立,突然发觉身边的周谨谕全无声息,霍地想起他怕黑,赶紧伸出手去摸索,一边轻声叫道,“周先生!周先生!”
没有回答。
许若书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只看到周谨谕抱头蹲在了地上,身子还在努力地蜷缩着,肩膀在簌簌发抖。
许若书想也不想,伸手便将他揽进了怀里,孩子一般哄着,“不要怕,不要怕。谨谕。别怕。”
他伏在她肩头,应该是极为慌乱与恐惧,她听到他喉咙里拼命压抑也没控制住的低嘶声,她紧搂着他,想起他十七岁的时候,独自深埋于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死亡近在咫尺,不知道为何竟然心痛不已,喉咙也不知不觉地发起疼来。
“别怕,谨谕。”她只懂得反复这样哄他,手掌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抚摸。
其实不过短短数分钟,很快有人察觉不对,在电梯门外拍门,“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许若书大声道,“有!里面有人!”
他哭了吗?颈项有濡湿的感觉。许若书完全忘却了害怕,只担心着怀里的这个男人,他竟然哭了啊。
好一会儿,电梯里灯光重新亮起,电梯轻轻晃动一下,开始缓缓下降,片刻间便已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
许若书将电梯门重新关上。将原按亮的楼层又逐一取消。
这时候的周谨谕,一定不希望看到任何人。
他们一直降至停车场。
周谨谕已然平静下来,轻轻将许若书推开,缓缓站起身来,微微侧过了头,避免着与许若书对视。
许若书也觉得了尴尬。
这……是不是不太好……他不仅向她暴露了家庭隐私,还在她面前露出了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
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许若书轻咳一声,决定主动出击,“那个……周先生……”
他用目光示意她闭嘴。
上了车,启动了车子,他才在轻微的轰鸣声中发问,“你一向都这么富有同情心吗?”
许若书不明所以,“啊?”
周谨谕目光冷淡地看她一眼,“你一直都这样安慰男人的吗?”
许若书慢慢回过味来,顿时有些着恼,他什么意思?他是说她滥好人,滥发同情心,看到男人伤心难过,就都抱上去搂抱着安慰?
使劲地咬了咬牙,许若书不亢不卑地答道,“你是我老板。”
周谨谕还不罢休,“对老板就都这样?”
许若书更是恼怒,脸上却平静得不得了,绵里藏针地回道,“你给的钱比较多。”
周谨谕没有再说话。
许若书肺都要气炸了。她不知道她发的哪门子疯,这男人跟她有狗屁关系吗!他要难过也好,要害怕也好!她但凡站在一旁看着,假惺惺地询问两句就算尽职了,她是脑子坏了才跑去抱住他吗?xǐυmь.℃òm
她抱紧双臂,抿紧嘴唇,也不再吭声。
车子径直开到了b幢楼下。
许若书下车,十分礼貌地道谢,“谢谢周先生。周先生再见。”
时值夜半,月光皎洁。
她头也不回。
他心头微微牵动,似乎她身上的馨香还萦绕在鼻翼间,经久不散,驱赶不了。
五月的n城,三角梅霎时间开满了大街小巷,一眼望去,到处一片花的海洋,芬芳扑鼻,叫人沉醉。
每天午后的休息时间,许若书就在小区里散步,往离岛去的方向,三角梅简直是疯长得不像话,目之所及,美不胜收。
这些日子以来,与大boss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僵,许若书觉得自己不应该像小孩子一样赌气——一小员工,凭什么跟老板赌气?简直可笑。
但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那天晚上的话,真的让她很受伤。也让她清醒过来。她年纪不算小,但见识到的事和人真不敢说多,因此经验甚少。嗯,这是她对自己的自以为较为公正的判断。所以才会把老板的温和态度当作了友好的表示。
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老板需要的不是一个尽职的员工吗?除此之外……她以为她算老几?!
她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是自己太天真。她凭什么去可怜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她自己的稀饭还没吹冷呢。她马上就要步入大龄女青年的行列,没有男人,没有房子,没有存款,一份随时能被人炒掉的工作……
因为是来的时候是月中,所以她拿到了半个月的工资。她手上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现金,于是先跑去买了一条裙子。
这条裙子看了很久,想了很久,因为贵,一直不舍得买。
裙子买回来之后,其实也没什么机会穿。在周谨谕这儿,休闲运动服最适合干活。
中午的时候,周谨谕和高淳出去了。他似乎也意识到不该对她过于温和与友好,于是倒也常常把她留在家里,只和高淳出门。
许若书没忍住,取出裙子去卫生间换上。到这时候,她才发觉,周谨谕家除了卫生间,竟然没有一面镜子。
她只好在卫生间里打量自己。
得出的结论是,胸太平。
这结论真让人沮丧。
正郁闷着,突然听到手机在客厅里响,裙子也没换就跑了出去。没想到,差点一头撞上个人。
原来,周谨谕回来了。
许若书匆匆忙忙地拿过手机,半躬着身子,打个招呼,“回来了,周先生。”
打来电话的是谢曜文,他在电话里温和地叹息,“亲爱的许小姐,咱们的烤肉什么时候吃?”
许若书避到院子里接电话,周谨谕看过去,穿了裙子的她显得身形更窈窕了。她历来是最讨厌穿裙子的,总以自己是女汉子为傲。她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也一直都只穿着运动服,今天是……怎么了?
而且,这个电话似乎也让她很是开心。他好像很长时间没看到她这样笑了。
周谨谕将领带扯了一扯,坐下来喝水。
许若书走了进来。
“周先生,我今天能请个假吗?”许若书的表情很恭敬,但她的眼里……周谨谕看出来了,她眼里连一丝敬意都没有。
周谨谕不做声,只看着她。
“我有很重要的事。”许若书加重了语调。
周谨谕垂下眼帘,“去吧。”
许若书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顿时喜上眉梢。
“那我走了。”她喜孜孜地道,“九点前会回来的。”
九点?现在才五点。她要出去四个小时?
周谨谕搁下杯子,拿过报纸,展开看。
看他没说话,许若书十分自觉地就退到门边,换鞋,出门去。
谢曜文的电话很快再次打来,“请到假了?出来了吗?在哪儿?我去接你吧。”
许若书道,“不用啦,我自己过去就行。西儿呢?”
“唐朝去接她了。”
“那好,呆会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末的原因,飞驰而过的好几辆出租车都有客,使用打车软件也半天无车应答。
许若书决定去坐公车。
正走着,一辆车子跟了上来,停在身边。
“许小姐。”车窗滑下,露出高淳的面孔。
“啊,高先生。”
“听说你请假要出门……送你一程?”高淳道,看许若书有些迟疑,又道,“好不容易请个假吧,时间很紧哦,可别浪费了。”
这话说到了许若书的心坎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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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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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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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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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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