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谕对姑娘的热情推荐似乎并不太感兴趣,他目光转过来,落在了许若书的面孔上。
卖花姑娘聪明伶俐,立刻转向许若书,“小姐喜欢哪一种花?浓香一点还是清香一点?”
许若书猜想周谨谕是要买花给他母亲,于是尝试着道,“要不买一束康乃馨吧?”
卖花姑娘笑起来,“是要去见家长吧!”手脚麻利地扎起花束,“白色代表尊敬,黄色代表祝福,深红桃红都代表浓烈的爱意……”又笑吟吟地询问,“先生不打算买一束送花女朋友吗?”
许若书脸腾地红了,赶紧摇手,“不不不……”
周谨谕微一沉吟,目光自花丛中掠过,手臂微微一抬,指向了柜台深处的满天星。
花束很快扎好,香气扑鼻。
许若书抱着花束,懵懵懂懂地跟在周谨谕身后。她实在很想马上百度一下,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
但转念又觉得自己太可笑,姹紫嫣红,唯这满天星最不起眼,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花如其人,她其实也就是人群中极其普通的一员。
这么一想,心头轻轻松了口气。似乎又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许若书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面孔,一定是这春天气息太浓了,这份工作太过轻闲,环境又太美好,以致于她春心萌动,浮想连翩。
周谨谕拦下一辆出租车,示意许若书一块上车。
许若书的手机响起来。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名字:谢曜文。
许若书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喂,若书,你好。”电话那头的谢曜文语气温柔又亲近。
“啊……谢……先生!”许若书抱歉地看了周谨谕一眼,微微侧过身子。
“若书工作很忙吗?咱们的烤肉一直没机会吃。”谢曜文微笑着道。
“嗯……有一点。”许若书觉得当着周谨谕的面打私人电话,实在是有点不太礼貌。
“若书做的什么工作呀,不知道我方便不方便去看你?”
许若书吓了一跳,赶紧道,“不方便不方便。”xǐυmь.℃òm
声音有点大,周谨谕看了她一眼。
许若书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笑,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哦,我现在不方便讲电话,我们过后再联系好吧。”
“好的。晚一点我给你信息。”谢曜文真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挂了电话,许若书又冲周谨谕一笑。
突然间,周谨谕问道,“朋友?”
“啊?嗯。……也不是啦……”许若书觉得有点难以定义谢曜南的身份,“刚认识的。”
“不熟悉的尽量少来往,不安全。”周谨谕说道。
“嗯嗯。”没想到,他还挺关心她!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客气,至少算是个好兆头!他态度一好,许若书顿时就有点胆生毛,于是,特别贸然问道,“你要去x县吗?”
周谨谕眼神变得有点古怪,“嗯。”
“我是不是也要去?”许若书道。
周谨谕平视着前方,“……嗯。”
看来他也很想找回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一定是那场猝不及防的灾难,让他遗忘了在x县的很多记忆。而那些记忆,对他一定很重要!
“我有时候也会猜想一下,不知道现在的x县是什么样子。”许若书道,“x县的天气和n城差不多,春天很短暂,夏天来得早,特别漫长,很热。”
周谨谕淡淡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要回去看看?”他静静地看着她,“你很不喜欢那个地方?”
许若书侧头想了一想,摇摇头,“不喜欢。”她笑了笑,“我妈妈在那儿出了车祸。没救过来。我有时候想想,也许多亏了我妈妈出的那场车祸,我才拣回来一条命,要不是因为x县的医疗条件不行,需要把妈妈送到n城来,也许那一天的那场灾难,我也逃脱不了。”
出租车停了下来。
“……你妈妈……怎么出的车祸?”周谨谕一边付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去送鱼……”
许若书跟着周谨谕下了车,下了车才发现,天空下起了小雨。
“她每天那个时候都要去给一家饭馆送鱼。”许若书注意到小区旁有树,叫起来,“我们去树下躲会雨吧!”
说着就小跑起来,周谨谕腿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大约是事先得到了周谨谕要来的信息,小区里很快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了周谨谕,立刻上前来,将手里的雨伞为他撑上。
“洁姨。”周谨谕叫了一声。
许若书立刻听出来了,这个叫洁姨的,一定是周谨谕看重的人,他的语气里明显带了几分柔和的亲近感。
“这是许若书。”周谨谕为洁姨介绍。
许若书赶紧也恭敬地叫了一声,“洁姨。”
洁姨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材保养得挺好,初夏的天气,长及脚踝的长裙外随意地搭了一件黑开衫,淡淡雨雾中,看上去格外养眼。
她的目光落在了许若书脸上。从起初的淡淡一瞥,渐渐地微蹙起眉头,然后,神色有些恍惚起来。
周谨谕似乎很能明白洁姨的心情,默默地伸手将她胳膊搀住。
洁姨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似自嘲又似抱歉地笑了一下,“来,请进来。”侧头对周谨谕道,“妈妈心情不太好。”
周谨谕问道,“为什么?”
许若书跟在他俩身后,打量着刚刚走进的屋子。屋子极为宽敞,位于一楼,门前的小花园打理得极好,初夏天气,小花园里已经姹紫嫣红,生机勃勃。
“你坐会,我去看下妈妈。”周谨谕回过头来,对许若书道。
“噢。”许若书拣张椅子坐下来。
洁姨端出来果盘,招呼许若书吃水果。许若书也不客气,拿了个苹果啃。
洁姨提醒她,“这儿有小刀。”
“苹果带皮吃更有营养。”许若书道,露一个尽可能可爱的微笑。
洁姨看着她,“若书几岁?”
“25。”
“好年纪。”洁姨脸上又流露出恍惚神色来,“真好。”她低声道。
许若书觉得这个阿姨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奇怪,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与拘束。
“好了,太晚了。我先回去。”洁姨站起身来。
许若书赶紧也站起来,“洁姨再见。”
她有些汗颜,还以为这洁姨是谢女士的贴身女佣之类的人物呢,还啧啧惊叹来着。
厅里只剩下许若书一个人。电视机开着,屏幕上的男女相拥而泣,背景音乐十分哀怨,许若书听着就有点难受起来。
突然间,房里传来周谨谕焦灼的声音,“妈妈!”紧接着,就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许若书立刻跳了起来,冲进房去。
“周先生!”许若书急急地叫一声。
周谨谕半跪在地上,双臂搂着一中年女子。女子穿着宽宽大大的棉麻套装,头发剪得极短——应该就是谢女士了。
“麻烦你,抽屉里有药。蓝色瓶子。”
“……噢!”许若书赶紧打开抽屉,将蓝色瓶子取出来,递给周谨谕,又匆匆跑去客厅倒杯水进来。
“阿姨怎么了?”看着周谨谕有条不紊地将谢女士身子半竖起,药喂到女子嘴里,许若书轻轻蹲到他身旁,与他一块扶住了谢女士的身子。
不一会儿,谢女士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周谨谕,眼中滚出泪来。
周谨谕神色极淡,“别难过了。”话是安慰人的话,语气却是敷衍的。
谢女士轻轻拂开周谨谕,“出去。”她声音细弱,态度却坚决。
周谨谕站了起来,“走吧,若书。”
他什么时候开始叫她若书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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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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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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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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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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